斡难河的冰面裂成碎银时,孛儿帖正在给丈夫缝补护腕。牛皮帐外突然传来幼狼般的呜咽——那是乞颜部的预警牛角号。她指尖一抖,银针扎进掌心,血珠渗进蓝色织锦,在狼头纹样的眼睛位置洇成暗斑。
“铁木真!”她掀开帐帘的瞬间,整座营地已被火光照成炼狱。三群骑马的人正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冲来,马蹄下扬起的雪粒混着火星,像撒了满地的碎金。最前面的人举着绘有黑熊图腾的旗帜,那是蔑儿乞部的标志。
一
铁木真盯着克烈部王帐的鎏金穹顶,掌心还留着昨夜跪拜时的沙土磨痕。三天来他跪遍了王罕大帐前的每一块青石板,膝盖早已没了知觉,唯有喉间反复咀嚼着一个词:借兵。
“札兀惕·篾儿乞人抢了我的妻子。”他抬头时,额角的伤痂正渗出血珠,“您曾说我是您的长子——父亲会看着儿子的女人被畜生糟践吗?”
王罕转动着手中的玛瑙念珠,烛火在他眼角的皱纹里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三十年前,他被叔父追杀时,是铁木真的父亲也应该救了他的命。此刻帐外传来战马喷鼻声,那是他最精锐的怯薛军在整装。
帐外突然闯入一名浑身是血的斥候,扔出个染血的羊皮袋——里面是孛儿帖的金步摇,簪头还粘着几缕断发。铁木真猛然抓住王罕的手腕,念珠崩断散落,“您听见了吗?那是孛儿帖的哭声!”他指甲掐进对方皮肉,“要么借兵,要么我现在就死在您帐前,让所有人知道克烈部背信弃义!”
王罕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个在草原上纵横半生的老可汗,见过太多年轻勇士的热血与冲动,但眼前这个年轻人眼中的狠戾,让他想起了当年自己躲在枯井里躲避追杀时的眼神。
“你知道借兵的代价吗?”王罕抽出腰间的弯刀,刀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不是跪三天,是终身称臣。你的子子孙孙,都要向克烈部低头。”
铁木真的指甲深深扎进掌心。他想起九岁那年,父亲被塔塔尔人毒死,部众四散而去,他和母亲诃额仑在荒野中掘草根为生。那时他就发誓,总有一天要让乞颜部重新崛起。而现在,孛儿帖的性命,比任何誓言都重要。
“我接受。”他解开腰带,将乞颜部的狼头军旗铺在泥水里,双膝重重磕在旗面上,“但我要亲率先锋军,第一个冲进蔑儿乞人的营地。”
二
孛儿帖被拖上赤勒格儿的雕花大床时,指甲已抠进对方腰间的软肉。这个蔑儿乞部的二首领酒气熏天,腰间挂着的正是她送给铁木真的狼首匕首。
“听说你男人在到处磕头借兵?”赤勒格儿捏住她的下巴,“可惜他来晚了——昨天夜里,你的毡帐已经换了主人。”他扯开她的衣襟,露出锁骨下方的朱砂痣,“这玩意儿真漂亮,像朵等着踩烂的花。”
孛儿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冰碴子:“你知道乞颜部的女人怎么对付畜生吗?”她藏在袖中的碎银片猛然划过对方咽喉,血柱喷在她脸上时,她抓起床头的羊油灯砸向帐顶的毛皮。
火势腾起的瞬间,她抓起狼首匕首冲向帐外,却迎面撞上赤勒格儿的弟弟。对方手中提着颗血淋淋的头颅,正是守护她的老奴隶豁阿黑臣。
“想跑?”那人甩了甩刀柄上的头发,“你男人连自己的部众都保护不了,还能救你?”他指节敲了敲旁边的木笼,里面蜷缩着十几个被剥光衣服的乞颜部少女,“看见没?你们都是战利品。”
孛儿帖握紧匕首,刀刃在火光下微微颤抖。她想起铁木真第一次带她去看斡难河的日出,那时他指着河面上的晨雾说:“以后我要让所有欺负过我们的人,都像这雾一样,被太阳晒得干干净净。”
“你叫什么?”她突然开口。
“忽都。”那人挑眉,“怎么,想记住杀你的人?”
“忽都。”孛儿帖默念一遍,“很好,我会让铁木真用你的血,来洗我的刀。”
三
铁木真披着克烈部的黑色战甲,胯下黑马的马蹄裹着羊皮——这是王罕亲授的“夜袭秘术”。他摸了摸腰间的狼首匕首,那里藏着孛儿帖送给他的狼牙吊坠,此刻正贴着他的皮肤发烫。
“记住,”他勒住缰绳,对身后的乞颜部勇士们比出割喉的手势,“看见蔑儿乞人,只许砍头,不许出声。今晚谁先砍下赤勒格儿的脑袋,我赏他十车黄金,外加三个美女。”
队伍最前方,一个叫者勒蔑的勇士拍了拍胸脯:“大汗放心,要是割不下那狗东西的头,我者勒蔑甘愿把自己的头挂在苏鲁锭上!”
午夜时分,蔑儿乞营地的篝火还在跳动,值夜的哨兵抱着羊皮酒袋打盹。突然,他看见黑暗中闪过幽绿的光——那是三万匹战马的眼睛。
第一波箭雨落下时,哨兵的喉咙已经被割断。铁木真斩断营寨的木门,黑马如同离弦之箭冲进营地。他听见左侧传来女人的尖叫,转头看见几个蔑儿乞人正拖着一个少女往帐篷里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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