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巢困兽
纳忽崖的晨雾像浓酸奶般粘稠,太阳汗的金帐扎在崖顶凸出的岩石下,远远望去像老鹰嘴上叼着的金蛋。帐外传来锁链摩擦声——那是乃蛮部用三百奴隶的头骨砌成的“防狼墙”,每个头骨眼窝里都插着风干的狼舌。
“大汗,蒙古人在山下堆羊粪!”亲卫掀开帐帘,带进的冷风卷着腥臊味。太阳汗捏着金丝帕掩鼻,看见帕角绣的“日蚀狼”图腾已被冷汗洇开,像团模糊的血渍。
古儿别速涂着朱砂的指甲划过他后背:“怕什么?他们又没长翅膀。”她腕间的金铃 bracelets 叮当作响,“再说了,咱们有‘鹰之眼’。”
所谓“鹰之眼”,是纳忽崖特有的了望台——用整张牦牛皮绷在悬崖外,由两名死士趴在上面观察敌情。此刻,嘹望士正透过牛皮缝隙,看见蒙古军的“狼头营”像黑色毒疮般蔓延至山腰,中军帐的旗杆上挂着乃蛮部使者的人头,发辫上还系着求和时送的金戒指。
“他们在挖‘之’字形战壕!”嘹望士的声音里带着颤音,“是克烈部降卒教的,说能避开滚石!”
太阳汗猛地起身,金冠上的红宝石坠子砸在额角。他想起王罕临终前派人送来的密信,信上用血写着“铁木真善用诡计”,可惜被他当作擦脚布扔进了粪坑。帐外突然传来巨响,一块磨盘大的石头滚下山,在蒙古军阵中砸出人形凹坑。
“看见没?”古儿别速递来盛满葡萄酒的金碗,“天神在帮我们。”碗底刻着“永镇狼族”的粟特文,是三年前从花剌子模换来的贡品。太阳汗一饮而尽,酒液顺着下巴流进绣金衣领,在胸口烫出一道红线。
黄昏时分,乃蛮部的“太阳战车”开始轰鸣。二十辆裹着铁皮的战车从崖顶冲下,车轮上的狼牙钉刮出刺耳声响,车辕上绑着的活羊发出濒死惨叫——这是用来扰乱蒙古战马的“驱狼术”。
铁木真在山脚望着战车冷笑,伸手按住博尔忽的肩膀——孩子不知何时爬到了树上,手里攥着从乃蛮部偷来的“狼哨”。“吹吧,”他低声道,“让他们看看,狼是怎么咬断鹰爪的。”
狼哨声尖啸而起,像极了母狼召唤幼崽的呜咽。正在狂奔的战羊突然停住,竖起耳朵望向蒙古军方向。拉车的公马惊得人立而起,战车失控撞向山壁,狼牙钉刮落的火星引燃了车上的干草,瞬间变成二十个燃烧的火球,照亮了纳忽崖的黄昏。
夜袭狼影
子时三刻,哲别的火箭军摸到了草场。乃蛮部的五千匹战马正在吃草,马夫们围着火堆煮奶茶,铜锅里飘出的奶香味混着羊粪味,让埋伏在岩石后的蒙古士兵直咽口水。
“看见那匹白蹄马了吗?”哲别用独眼看着远处,“那是太阳汗的坐骑‘追风’,去年从我手里逃走的。”他摸了摸脸上的刀疤——正是被这匹马踢的。
副手递来特制的“草箭”——箭头绑着浸过硫磺的干牛粪。哲别深吸一口气,瞄准马群中最肥的那匹母马。弓弦响处,火箭精准命中马臀,惊起的马群像黑色潮水般涌向崖下的溪流。
太阳汗被马蹄声惊醒,冲出帐外只见漫天火光。古儿别速抓着他的袖子尖叫:“我的珠宝库在草场旁边!”话音未落,一群受惊的战马撞断“防狼墙”,奴隶头骨滚进帐内,眼窝里的狼舌扫过她脚踝,像枯瘦的手在抚摸。
“快派人守粮仓!”太阳汗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不知道,此时速不台正带着五百死士,顺着白天用羊粪标记的“狼道”攀岩而上。这些死士都戴着乃蛮部降卒的头盔,盔甲内侧贴着狼皮——那是用哲别射死的头狼剥的。
“大汗,蒙古人在烧我们的‘鹰之眼’!”嘹望士连滚带爬地跑来,脸上插着半截箭杆,“他们用羊肠做绳子,从悬崖背面爬上来了!”
太阳汗望向悬崖西侧,只见无数黑影像壁虎般贴在峭壁上,每人腰间都挂着个羊皮袋,里面装的不是兵器,而是满满的羊粪——白天被滚石砸中的战壕里,正是这些羊粪减缓了冲击力。
古尔别速突然指着山下惊呼:“看!那是铁木真的狼旗!”月光下,狼首大旗被数十个火把照亮,旗面上的狼眼是用乃蛮部使者的眼珠嵌的,在火光中泛着幽蓝光芒。太阳汗想起萨满的预言:“当狼旗的眼睛发亮时,乃蛮的太阳就要熄灭。”
金冠坠崖
卯时初刻,纳忽崖陷入混战。铁木真骑着青骓马冲上崖顶,看见太阳汗正被亲卫架着往山后逃,肥胖的身躯在狭窄的山路上磕磕绊绊,绣金长袍被灌木勾出无数破洞。
“太阳汗!”铁木真的喊声盖过杀声,“你不是说蒙古人爬不上纳忽崖吗?”
太阳汗回头,看见青骓马前蹄踏在“防狼墙”的头骨上,眼窝中的狼舌扫过马腿,竟像是在臣服。他想起古儿别速曾说“狼舌能勾走灵魂”,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饶命!”他扯下金冠,红宝石坠子滚到铁木真脚边,“我愿称臣,每年进贡三万只羊、五千匹战马……”冠冕上的“日月同辉”图案被踩得变形,月光穿过裂痕,在他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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