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耳朵大帐内,牛皮火塘噼啪作响,将穹顶悬挂的黄金鹰旗映照得忽明忽暗。窝阔台斜倚在镶满松石的雕花胡床上,左手握着鎏金镶玉的酒盏,琥珀色的马奶酒在杯中轻轻晃动,右手随意地拨弄着腰间镶宝石的弯刀,眼神中透着几分慵懒与威严。
“宣耶律楚材进帐!”随着窝阔台一声令下,帐外侍卫的呼喝声如涟漪般层层传开。
耶律楚材踏入大帐,锦袍上的云纹在火光下微微闪烁,他微微躬身,行蒙古礼仪。这位留着长须的契丹人,历经成吉思汗、窝阔台两朝,此刻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他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汗庭,气氛比往日凝重许多。
窝阔台放下酒盏,发出低沉的笑声:“楚材啊,朕听闻你对‘丙申分封’颇有异议?说来听听。”话音未落,帐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诸王贵族们纷纷将目光投向耶律楚材,有人眼神中带着戏谑,有人则是一脸警惕。
耶律楚材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声音沉稳而坚定:“大汗,中原之地与草原不同。若将民户分赐诸王,看似恩赏,实则隐患无穷。中原百姓以农耕为生,需稳定赋税制度,若任由诸王自行管理,必定混乱不堪。”
“哼!”察合台突然拍案而起,他那虬结的手臂上青筋暴起,“耶律楚材,你这是在质疑大汗的决策?我蒙古勇士浴血奋战打下的土地,难道分赏给功臣还错了?”
耶律楚材并未被察合台的气势吓倒,他朝察合台微微拱手,而后转向窝阔台:“大王息怒。大汗,臣并非反对分封,而是忧虑蒙古因此退回奴隶制分封。中原历经数千年文明,已有成熟的赋税体系。若能由朝廷统一征收赋税,再按例岁贡各王,既保大汗权威,又能让诸王得享富贵,岂不是两全其美?”
窝阔台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帐内一片寂静,唯有火塘中木柴爆裂的声音。
“楚材所言,确有几分道理。”窝阔台缓缓开口,“但那些追随朕征战多年的兄弟,眼巴巴盼着赏赐,朕若不分封,如何向他们交代?”
耶律楚材心中一喜,知道窝阔台已有动摇之意,赶忙说道:“大汗,可将中原之地划分为若干区域,诸王贵族只享有赋税份额,不得干预地方政务。如此,既能彰显大汗恩德,又可保中原稳定。”
“这……”窝阔台犹豫起来。就在这时,术赤系的一位贵族突然站出:“大汗,耶律楚材这是在偏袒中原人!我们蒙古人难道还管不好中原百姓?”此言一出,不少贵族纷纷附和,大帐内顿时议论纷纷。
耶律楚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仍坚持道:“大汗,中原百姓数量众多,文化与草原迥异。若强行以草原之法治理,必定激起民变。当年成吉思汗西征,之所以能迅速稳定占领区,正是因为因地制宜,保留当地制度。如今治理中原,更应如此。”
窝阔台的目光在耶律楚材与诸贵族之间来回扫视,他的内心正在激烈地斗争。一方面,他不想辜负兄弟们的期望;另一方面,耶律楚材的话也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且容朕再想想。”窝阔台最终说道。
退朝后,耶律楚材刚走出大帐,便被一群贵族围住。“耶律楚材,你少在大汗面前妖言惑众!”“就是,坏我们好事!”辱骂声此起彼伏。耶律楚材一言不发,只是微微皱眉,心中却在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说服窝阔台。
接下来的几日,耶律楚材频繁出入汗庭,向窝阔台详细阐述统一赋税的好处。他还找来中原地区的官员,为窝阔台讲解以往的赋税制度与治理经验。同时,他也暗中联络支持自己的官员,让他们在汗庭上为自己说话。
终于,在一次朝会上,窝阔台做出了决定:“就依楚材所言,实行‘赋税由朝廷统一征收,岁贡各王’之策。”此言一出,大帐内一片哗然。反对的贵族们脸色铁青,而支持耶律楚材的人则暗自欣喜。
察合台怒不可遏:“大汗,您这是被耶律楚材迷惑了!”窝阔台脸色一沉:“够了!朕意已决。”察合台见状,只能愤愤退下。
然而,新政的推行并非一帆风顺。各地的诸王贵族想方设法抵制,故意拖延赋税上缴,甚至纵容手下劫掠百姓。耶律楚材早有准备,他请窝阔台派遣得力官员,前往各地监督新政实施。对于拒不执行的贵族,严惩不贷。
在一个偏远的分封地,一位蒙古贵族仗着自己的权势,不仅拒绝上缴赋税,还将朝廷派去的官员打伤。耶律楚材得知后,立即向窝阔台禀报。窝阔台勃然大怒,下令将这位贵族押解至汗庭,当众杖责一百,并没收其部分封地。
此事一出,其他贵族再也不敢公然违抗。但他们并未善罢甘休,而是在暗中勾结,伺机报复耶律楚材。
随着新政的逐步推行,中原地区的局势逐渐稳定,赋税收入也日益增加。窝阔台看着源源不断运来的金银绸缎,心中大喜,对耶律楚材更加信任和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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