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开平城外的惊雷炸响,震得忽必烈手中的狼毫在宣纸上划出长长的墨痕。墨迹蜿蜒如血,正落在加急军报的“乃颜反叛”四字之上,仿佛早有预兆。窗外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迸溅起细碎的水花,恰似他此刻翻涌难平的心绪。
怯薛军统领火鲁忽赤掀开毡帐帘,暴雨裹挟着泥泞灌了进来,他甲胄上的海东青纹章还凝着冰碴:“大汗!乃颜的先锋已过洮儿河,所到之处尽竖‘苍狼白鹿’大旗!”话音未落,一阵狂风卷着雨水扑进帐内,吹得烛火明灭不定,映得众人的脸色忽明忽暗。
忽必烈猛地起身,龙纹锦袍扫落案上堆积的西域香料。这熟悉的图腾,是成吉思汗统一蒙古时的神圣徽记,如今却成了割裂大元的利刃。他望着帐外翻滚的乌云,恍惚看见二十年前海都叛乱的场景,那时他尚能亲自提枪上马,而如今......老人的指节捏得发白,暗恨自己日渐佝偻的腰背。岁月不饶人,可他的雄心未死,血脉中流淌的蒙古勇士的热血仍在沸腾。
“传旨:朕要亲征!”话音未落,帐内已响起此起彼伏的劝阻声。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扑通跪地,官帽上的珍珠随着颤抖轻晃:“陛下万金之躯,怎能涉险?让皇孙铁穆耳代您出征即可!”其他大臣也纷纷附和,言辞恳切,满是担忧。
“代?”忽必烈冷笑一声,抓起案上的青铜酒盏狠狠掷出,在毡墙上砸出闷响,“当年海都之乱,朕派甘麻剌西征,一打就是十年!如今乃颜勾结哈丹、失都儿,妄图颠覆社稷,朕若不出,谁能镇得住这群狼崽子?”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帐内,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纵横沙场的年代。
暴雨冲刷着草原,乃颜的中军大帐内却热气蒸腾。这个自诩“黄金家族正统”的宗王,正将斟满马奶酒的金碗重重砸在桌案上:“忽必烈那老儿背弃祖宗!学汉人穿宽袍大袖,用儒生治天下,蒙古勇士的血性都要被诗书腌臭了!”他身后的虎皮椅上,堆满劫掠而来的江南丝绸,与帐外呼啸的朔风格格不入。奢华的装饰与他口中的“正统”形成鲜明对比,暴露了他内心的贪婪与虚伪。
哈丹把玩着缴获的汉军火铳,铁管还残留着硝烟味:“听说忽必烈要御驾亲征?正好!咱们在大兴安岭设下天罗地网,让他有来无回!”帐内顿时爆发出狼嚎般的狂笑,众人腰间的狼牙刀随着笑声叮当作响。那笑声中充满了狂妄与自负,却不知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何等强大的对手。
三日后,忽必烈的王师抵达撒儿都鲁草原。老将伯颜指着远处漫山遍野的“苍狼白鹿”旗,眉头拧成死结:“乃颜把当年成吉思汗的怯薛军阵都搬出来了,陛下,此战凶险。”放眼望去,叛军阵营旌旗招展,密密麻麻的“苍狼白鹿”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一片黑色的海洋,令人不寒而栗。
忽必烈眯起眼,望着叛军阵列中那面九旒白纛——旗面上的苍狼昂首向天,鹿角上还挂着风干的人耳。他想起幼时祖父铁木真教导的话:“蒙古人是苍狼与白鹿的后裔,要像它们一样团结。”而如今,这些子孙却举着先祖的旗帜自相残杀。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的草原上,族人相亲相爱,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奋斗,而现在的一切,让他痛心疾首。
“传令汉军,抬出回回炮!”忽必烈突然开口,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冰碴。随着令旗挥动,三百架巨大的回回炮缓缓推出阵列,铸铁炮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是他耗费十年从西域重金聘请工匠打造的秘密武器。每一架回回炮都凝聚着无数能工巧匠的心血,承载着大元的希望。
乃颜望着元军阵中缓缓推进的“钢铁巨兽”,嘴角勾起轻蔑的笑:“就凭这些笨重的玩意儿?蒙古铁骑一个冲锋就能踏平!”他高举弯刀,身后十万骑兵如潮水般奔涌而出,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尘土飞扬间,叛军气势汹汹,仿佛真能一举踏平元军。
当叛军进入射程,忽必烈猛地挥下手中的象牙令箭。“轰!”第一枚火药弹破空而出,在骑兵阵中炸开一团血雾。硫磺与血腥气弥漫开来,受惊的战马人立而起,将骑手掀翻在地。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回回炮的轰鸣声响彻草原,弹片如雨点般撕裂皮甲,叛军的惨叫声与马蹄的悲鸣交织成人间地狱。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冲天,叛军阵营瞬间陷入混乱。
乃颜的战马被气浪掀翻,他挣扎着爬起来,满脸血污:“稳住!是妖法!给我冲!”然而,当第二轮炮轰袭来时,叛军阵型已彻底崩溃。那些曾让欧亚大陆闻风丧胆的蒙古骑兵,此刻在钢铁与火药的咆哮下,成了待宰的羔羊。曾经的荣耀与骄傲,在回回炮的威力下,化为乌有。
忽必烈骑着高头大马,缓缓穿行在尸横遍野的战场。泥浆中漂浮着破碎的“苍狼白鹿”旗,某个叛军将领的尸首旁,还散落着刻有“成吉思汗子孙”的银质腰带扣。老人弯腰拾起腰带扣,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咳出的血滴在银扣上,晕开一片暗红。这血迹,既是他身体衰弱的象征,也是他内心伤痛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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