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被一纸诏书召回长安的消息,像一阵风,迅速吹遍了整个京登铁路工地。
指挥大帐内,程处默几个憨货急得团团转。
“太子哥,阿耶……不是,陛下他老人家这时候叫你回去,准没好事!”程处默一脸焦急,压低了声音,“肯定是那帮老顽固又在背后嚼舌根了!要不,咱称病不回?”
房遗爱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故作深沉地分析道:“处默此言差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是在特殊时期。如今我等并非领兵作战,殿下若抗旨不遵,正中那些人下怀。”
“那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太子哥回去挨训?”尉迟宝林急道。
李承乾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这几个为他真心担忧的兄弟,心中一暖,脸上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慌什么,天又塌不下来。”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啪脆响,“阿耶想儿子了,叫我回去聊聊家常,你们一个个如丧考妣的做什么。”
他拍了拍程处默的肩膀:“把心放回肚子里。孤不在的这几日,站城的建设,一刻也不能停。谁敢给孤偷懒耍滑,等孤回来,就把他砌进水泥墙里。”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又觉得有些好笑,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
他们知道,太子哥还是那个太子哥。无论面对谁,哪怕是天子,他都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底气。
三日后,长安,太极宫,甘露殿。
大殿之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李世民端坐于龙椅之上,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下方,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放轻了。
当李承乾一身常服,大步流星地走进殿内时,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儿臣,见过阿耶。”李承乾躬身行礼,声音洪亮,没有半分怯意。
“高明。”李世民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你建的站城,朕派人去看了,很好。”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但朕也听说,你建城的法子,古往今来,闻所未闻。一座城,月余便拔地而起。朕,还有满朝文武,都有些……看不懂了。”
这话说得极重。帝王说看不懂,那便是质疑,是警告。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承乾却笑了,笑得坦然:“阿耶,时代变了,旧的马车,自然跟不上新修的水泥路。与其让大唐这辆车慢悠悠地走,为何不给它换个更强劲的轮子,让它跑得更快些?”
“放肆!”李世民猛地一拍龙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殿内众人心头一颤,“你这是在跟朕说话,还是在教朕治国?”
李世民突如其来的怒意,如乌云压顶,寻常人早已吓得跪地求饶。
李承乾却依旧站得笔直,他直视着龙椅上那个既是君父又是对手的男人,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觉得,堵不如疏。与其让天下的财富,都淤积在世家的地窖里发霉,不如为它挖一条全新的河道,让它流向最该去的地方。与其让三十万青壮闲散于乡野,不如给他们饭吃,给他们活干,让他们为大唐,开创一个全新的未来。”
“好一个全新的未来!”长孙无忌终于忍不住出列,他脸色凝重,对着李承乾深深一躬,“太子殿下,您将铁路、站城、股份捆绑,汇聚天下之财,又将建城、安保之权,下放于铁道兵团。这无异于在陛下的江山之内,再造一个自给自足,钱、人、权,三者皆备的国中之国!长此以往,尾大不掉,国本动摇,殿下,想过这后果吗?”
李世民的眼神,也瞬间冰冷到了极点。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仿佛要将他看穿。
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面对这几乎等同于谋逆的指控,李承乾非但没有惊慌,反而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大殿中回荡,显得如此突兀,如此……嚣张。
李世民的脸色铁青,拳头在龙袍下紧紧攥起。
笑声停歇,李承乾的目光扫过长孙无忌,最终,落在了那幅巨大的堪舆图上。
“舅父,您和阿耶,都觉得我的眼光,只盯着这铁路沿线的一亩三分地?”
他缓步走到堪舆图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
“你们错了。”
他伸出手,手指却没有指向大唐疆域内的任何一处,而是……指向了那片蔚蓝色的,一望无际的海洋。
“阿耶。”他转过头,看着李世民,眼神中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混杂着野心、自信与疯狂的火焰,“您觉得,咱们大唐的天下,有多大?”
这个问题,让李世民、房玄龄、长孙无忌,所有人都愣住了。
天下?天下不就是这堪舆图上所画的疆域吗?
不等他们回答,李承乾的手指,顺着海洋,一路向东,划过高句丽,划过倭国,划向那片未知的深蓝。然后,又转向南方,划过林邑、真腊,指向更遥远的,从未有人踏足过的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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