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之上,寂静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那根随着石头移动而左右摇摆的铜针上。那根针,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尤其是孔颖达。
他这位孔圣嫡孙,国子监祭酒,大唐儒学的泰山北斗,此刻嘴巴微张,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无法理解的景象。他皓首穷经一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事。
“妖……妖法!”
许久,孔颖达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干涩而尖利。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脸色由白转红,手指着高台上的李承乾,声嘶力竭。
“此乃上古巫蛊之术!是妖法!太子殿下,你竟以妖法惑众,乱我大唐江山社稷!你这是要动摇国本啊!”
他转向台下的文武百官,转向那些同样目瞪口呆的世家代表,状若疯狂地呼号:“诸位!尔等都看到了!太子不尊圣人,不敬天地,竟公然施行此等邪术!此风若长,我等读书人还有何颜面立于朝堂?大唐礼仪之邦,将沦为鬼蜮!”
他身后的儒生们如梦初醒,立刻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跪地附和。
“请陛下废黜妖学院,严惩妖人!”
“此乃动摇国本之邪术!恳请殿下迷途知返!”
一时间,声浪滔天,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沉。他们也没看懂那是什么,但他们看懂了孔颖达的手段。老狐狸这是要将一场关于“实学”与“经学”的辩论,彻底扭转成对“妖术”的审判。
这太致命了。
然而,高台之上,李承乾面对这滔天声浪,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玩味。
他没有去看孔颖达,而是低头,温和地问那个名叫李林的孩子:“李林,告诉孤,来皇家学院之前,在家里能吃饱饭吗?”
李林愣了一下,随即用力地摇头,眼眶有些发红:“回殿下,吃不饱。家里地少,收成……收成要交很多租子,我和阿妹……经常挨饿。”
“那孤的学院,给了你什么?”李承乾又问。
“给了我饭吃!一天三顿,顿顿有白面馍和肉汤!”李林的声音立刻大了起来,脸上带着光,“还发了新衣服,教我读书认字,还教我……教我这些神奇的学问!先生说,学会了,以后就能当官,给殿下办事,让全家都过上好日子!”
李承乾听完,满意地点点头。他直起身,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孔颖达的身上。
“孔祭酒,你听到了吗?”
“你所说的圣人之道,你的四书五经,能让李林这样的农家孩子,一天吃上三顿肉汤吗?能让他穿上新衣,给他一个当官的机会吗?”
李承乾向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
“不能!你的道,只会教他如何安于现状,如何逆来顺受!只会告诉他,生为蝼蚁,就要认命!”
“而孤的道,孤的‘妖法’,能!”
“孤就是要让天下所有像李林这样的孩子知道,只要他们肯学,肯干,就有饭吃,有衣穿,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哪怕他爹是个刨土的泥腿子,他将来,也能凭自己的本事,封妻荫子,光宗耀祖!”
“孔颖达!”李承乾直呼其名,字字如刀,“你口口声声礼崩乐坏,可当万千百姓食不果腹,易子而食的时候,礼法何在?当外敌叩关,国家危亡之际,诗词歌赋能挡得住敌人的铁蹄吗?”
“我的‘妖法’,能炼出神钢,造出火车,未来还能造出征服四海的巨舰!我的‘妖法’,能让大唐的粮仓堆积如山,能让大唐的国库充盈!能让我大唐的铁骑,踏遍天下!”
他张开双臂,掷地有声。
“让百姓吃饱穿暖,让国家强盛无匹!这,才是我大唐最大的‘道’!你那套只能把人教成书呆子的东西,算个屁!”
“噗——”
孔颖达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喷出来。
他一生都沉浸在圣人光环之下,何曾受过这等指着鼻子的羞辱?对方甚至把他引以为傲的经学,贬低得一文不值!
他浑身剧烈颤抖,指着李承-乾,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李承乾的话,太毒了。
他根本不跟你辩论玄而又玄的“道”,他只跟你讲最现实的吃饭、穿衣、强国!
台下的商贾们,眼睛亮得吓人。他们听不懂什么道不道的,但他们听懂了火车、巨舰和财富!
那些寒门子弟和普通百姓,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太子殿下的话,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就连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都陷入了沉默。他们不得不承认,太子这番话,虽然粗鄙,虽然离经叛道,但却有着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
“妖言惑众!你……你这乱臣贼子!”
就在此时,孔颖达身后一名年轻的儒生,双目赤红,显然是无法接受自己的信仰被如此践踏。
他猛地从人群中冲出,状若疯虎,直扑高台,嘴里发出凄厉的咆哮。
“我杀了你这妖人!为圣人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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