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所过之处,灵白菜的刺蔫了,野薄荷的叶黄了。
云栖心口一紧,残卷在怀里烫得几乎要烧穿衣襟。
她突然想起彭药师说过的话:"真正的秘术不是驱使灵植,是与它们心意相通。"她闭眼,将掌心按在犁耙的符文中,灵力顺着符文涌进泥土——那是她与每株灵植说过的话,是春分时给灵白菜浇的第一碗灵露,是伏天时给朱果藤搭的遮阳棚,是秋夜里为野薄荷驱过的霜。
"活过来。"她轻声说。
药庐外突然响起细碎的"咔吧"声。
邓长老的乌木杖突然一沉——他脚边的青石板下,老桑树的根须正顶着碎石钻出来,比演武场时更粗、更壮,带着百年树精的森然气息。
谢护卫的刀"当啷"落地,他瞪大眼睛,看见自己靴底的泥土里,灵白菜的根须正缠着他的脚踝往上爬,菜叶重新支棱起来,刺尖泛着淬了灵毒的幽蓝。
"撤!"邓长老踉跄后退,乌木杖在地上划出深痕,"这不是普通的木系术法——"
"想走?"沈砚的执法剑横在他颈间,"陆掌教派你们来的时候,没教过'有来无回'四个字?"
云栖望着邓长老惨白的脸,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她低头看向怀里的残卷,金纹不知何时已蔓延到她手背,与灵植的青光交缠成藤蔓状。
范师姐的惊呼声从身后传来:"云栖你看!"她转头,只见药庐四周的农具上,符文正发出柔和的光,像给整座药庐织了层绿色的网——那是她用农耕秘术布下的防御阵,此刻正随着灵植的呼吸轻轻起伏。
"成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彭药师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这不是普通的防御阵,是...是'万灵共生阵'!
这些灵植会自己修补阵法漏洞,除非有人能同时毁掉所有农具和灵植——"
"够了。"沈砚收剑入鞘,目光扫过满地狼藉,"他们今夜讨不到好处,陆沧溟不会善罢甘休。"
话音未落,药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
范师姐的脸瞬间变得雪白:"是忠勇堂的联络哨!
三长两短...是召集令!"
云栖的指尖在残卷上收紧。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混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剑鸣声、甚至陆沧溟暴怒的喝骂。
沈砚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符文传来:"怕么?"
"怕。"云栖如实说,"但更怕这些灵植再被抽干,怕彭前辈的话永远没人信,怕...怕我们退一步,陆沧溟就敢再抽一百座灵脉。"她抬头,目光扫过药庐外重新舒展枝叶的灵植,"但现在...我们有阵法,有长老,有这些愿意和我们并肩的草木。"
沈砚的拇指轻轻摩挲她手背上的金纹:"不止这些。"他望向远处被月光照亮的山影,"我听见了,后山所有灵田的灵植都在动。
他们在回应你。"
云栖屏息。
夜风里,真的传来细碎的沙沙声,由远及近,像千军万马踏过灵田——那是菜畦里的灵稻在拔节,药圃里的朱果在抽枝,连最偏僻的竹篓里,她前日种下的灵豆苗都挣破了束缚,正往药庐方向生长。
"云姑娘!"范师姐突然指向山脚下,"那边有火把!
是...是忠勇堂的人,至少有三十个!"
云栖顺着她的手指望去。
山路上,无数火把像一条赤练蛇,正蜿蜒着爬上来。
最前面的,是陆沧溟的贴身侍童,举着他那柄镶嵌七颗夜明珠的拂尘——那是他要亲自动手的信号。
沈砚将执法剑递给云栖:"拿好。"
"不。"云栖将剑推回去,从案头抓起那把刻刀,"这把更顺手。"她望着沈砚微怔的眼尾,笑了笑,"毕竟...我是种过地的。"
山脚下,陆沧溟的喝骂清晰传来:"给我烧了药庐!
毁了那些贱草!
我倒要看看,没了灵植,她拿什么护着残卷!"
云栖握紧刻刀。
残卷在怀里发烫,金纹顺着她血脉往上涌,在眉心凝成一点绿光。
她望着山路上越来越近的火把,突然想起第一次翻土时,老桑树的根须缠上她手腕的触感——那不是束缚,是牵引。
"沈砚。"她轻声说,"该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仙途了。"
山风掀起她的衣摆。
药庐外,所有灵植的枝叶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像无数把绿色的剑,直指正在逼近的敌人。
而在他们脚下,防御阵法的符文正随着灵植的呼吸亮起,将整座药庐护在一片青光里——那光里,有新芽破土的希望,有根系相连的力量,有所有被掠夺过、却依然活着的草木,发出的最响亮的反抗。
而山路上,陆沧溟的火把已照见药庐的飞檐。
他拂尘一甩,七颗夜明珠同时爆发出刺目红光:"给我——"
"轰!"
药庐方向突然腾起绿色光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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