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仰头看他。
他眉峰仍紧拧着,眼底却没了方才的暗潮,反添了几分探究的亮——像当年她在药园发现变异灵稻时,他蹲在田埂边观察的模样。
她忽然想起方才共鸣时,残卷里涌出的那些熟悉气息:药园晨露的凉,灵田沃土的暖,还有他剑气里清冽的梅香。
原来所谓秘术,早就在她日复一日的耕作里,在每株药草的抽芽拔节里,扎下了根。
"或许该继续。"她伸手按住他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他道袍的麻料传过去,"方才那团青芒...像是残卷在教我怎么用这力量。"
沈砚的瞳孔微缩。
他能清晰感知到,云栖体内的灵力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流转——不再是传统修仙者的丹气旋转,倒像春溪破冰,顺着田垄沟壑自然流淌。
而残卷上的古篆,此刻正随着她的呼吸明灭,每亮一次,便有几缕青芒从龟甲里钻出来,缠上她的指尖。
"要试试?"他问,拇指轻轻蹭过她腕间跳动的脉搏。
云栖点头。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不是因为害怕。
三年来在药园弯着腰侍弄灵草的日子突然浮现在眼前:被彭药师骂着重新翻土的清晨,为救濒死的朱果熬夜守在田边的夜晚,还有沈砚悄悄放在她竹篮里的暖手炉——那些被她视作苦役的时光,此刻都成了支撑她的底气。
"余师伯!"她转身看向余道长,后者正蹲在锁灵阵边缘,用烧焦的困阵旗拨弄地上的黑灰,"锁灵阵还能撑多久?"
余道长抬头,眼角沾着黑灰,像只花脸猫:"半柱香前就该散了。"他拍了拍腰间只剩半截的困阵旗,"全靠魏小友的阵图硬撑着。"他抬下巴指向魏书生,后者正跪坐在青圈中央,双手结着生涩的法印,额角的汗顺着下颌滴在阵图纸上,将"镇"字的最后一点晕成了墨团。
云栖这才注意到,魏书生的指尖在发抖。
他昨日才被陆沧溟的人用迷香制住,此刻灵力虚浮,却硬撑着替余道长续阵。
她喉咙发紧,刚要开口,丁药师的药臼突然"当啷"一声砸在青石板上。
"小丫头!"丁药师弓着背,正用枯枝般的手指捡地上的赤焰草渣,"要引共鸣趁早!
老子这把老骨头还能给你压三息灵潮,多了...多了就只能陪你喝孟婆汤了。"他抬头时,眼角的笑纹里沾着草汁,红得像血。
邱师姐突然扯了扯云栖的衣袖。
她的银铃还攥在手心,玉牌上的魔纹泛着幽蓝,与她苍白的脸形成刺目的对比:"我帮你引魔息。"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残魂怕怨气,我...我还能再榨点。"
云栖望着这群浑身是伤的人,喉咙突然发甜。
她想起初入仙门时,被杂役弟子欺负躲在药园哭,是丁药师扔给她一把锄头;想起第一次解不开古篆,是余道长敲着她的脑袋说"笨丫头,阵眼要顺着灵气走";还有魏书生,明明被陆沧溟威胁过,此刻却咬着牙替她续阵——原来她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沈砚。"她转身,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腰间的剑穗,"这次换我护着你。"
沈砚一怔,随即笑了。
他的剑穗是她亲手编的,用的是药园里最坚韧的青麻。
此刻麻线擦过她指尖,带着他体温的余温。
他伸手将她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剑气墙突然泛起金芒——这是他将灵力完全放开的征兆:"我信你。"
石缝外的黑雾突然翻涌。
那团已经消散的黑甲轮廓竟重新凝聚,眉心的红印比之前更亮,像滴要滴下来的血。
云栖心口的残卷剧烈震动,古篆在她意识里疯狂游走,最终在脑海中拼成一行字:同源相引,破则同毁。
"引!"她低喝一声,将残卷举过头顶。
龟甲上的蜂鸣变成了雷鸣,幽绿的光如活物般从她指尖窜出,直往黑甲男人的眉心扎去。
沈砚的灵力顺着她后心涌进来,与那青芒缠绕在一起,在虚空中织成一张麦穗形状的光网。
黑甲男人的脚步顿住了。
他的黑瞳里第一次露出恐惧,抬手想要挡住眉心的红印,却被光网缠住了手腕。
云栖能感觉到,有根看不见的线从残卷窜进她心口,又顺着光网扎进男人体内——那是秘术残卷与他力量的同源之线,此刻正被她用力拉扯。
"快!"邱师姐尖叫,银铃在她掌心炸成碎片,魔纹的幽蓝与光网的幽绿纠缠在一起,"他要自爆!"
云栖的瞳孔骤缩。
她能感觉到男人体内的灵力正在疯狂聚集,像座要喷发的火山。
她咬着牙加大灵力输出,光网的麦穗突然绽放出万道金光——那是沈砚的农神之力,带着春种秋收的生机,将男人体内的暴戾之气一点点碾碎。
"稳住!"沈砚的声音里带着吃力,他的额头渗出冷汗,道袍被灵力震得猎猎作响,"我在输灵力!"
丁药师突然将最后一把赤焰草汁泼向光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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