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云栖已蹲在杂役房后的菜窖里,借着漏进的微光整理竹篓。
竹篾边缘还沾着昨夜的露水,她将最后一把灵谷覆在农典木匣上,指腹轻轻压了压——木匣隔着灵谷传来极轻的震颤,像在应和她加快的心跳。
"云栖!"院外传来张婶的吆喝,"该跟采药队碰头了!"
她手一抖,竹篓险些翻倒。
连忙扶稳时,瞥见墙角那盏陪伴了她三年的陶灯——灯芯结着焦黑的灯花,像极了她从前数灵米时的模样。
可今日不同了,她摸了摸腰间新换的青布囊,里面装着沈砚塞给她的易容丹,药香混着晨露的湿意钻进鼻腔。
"来了!"她应了一声,提起竹篓跨出菜窖。
晨风吹得竹篓上的绳结轻晃,绕过杂役房拐角时,正撞见沈砚倚在老槐树下。
他换了身洗得发白的青衫,腰间挂着采药篓,发冠也换成了普通弟子用的木簪。
若不是那双眼依然沉得像深潭,谁能看出这是令全派敬畏的执法堂堂主?
"紧张?"他瞥了眼她攥得发白的指节。
云栖喉结动了动。
昨日在灵泉边他说的"讨回债"还在耳边,可真到了要跨出这一步时,后颈还是泛起细密的冷汗。
她低头盯着自己沾着泥点的鞋尖:"要是被陆沧溟的人认出来......"
"认不出。"沈砚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指腹擦过她耳尖,"你昨日吃疗伤丹时,我往你茶汤里加了隐息散。
现在连化神期修士的神识,都只能探到你杂役弟子的修为。"
他说得轻描淡写,云栖却想起昨夜他在药堂翻找药材的身影——执法堂堂主半夜溜进药堂,若被发现......她攥住他袖口的手又紧了紧:"你总把风险往自己身上揽。"
"风险?"沈砚低笑一声,目光扫过她腰间的竹篓,"等拿到五源种子,这些都不算什么。"他抬下巴指向远处,"采药队来了,跟上。"
云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二十几个弟子正背着竹篓往山门外走,为首的是外门执事李伯。
她心跳如擂鼓,混进队伍时故意落后两步,让沈砚走在她身侧。
李伯的目光扫过来时,她立刻低头拨弄竹篓里的灵谷,听见李伯喊:"都跟上!
秘境入口在苍梧山西麓,走散了被妖兽叼了,可别怪我没提醒!"
山风渐起,卷着松涛声掠过众人头顶。
云栖能感觉到沈砚的体温隔着半尺距离传来,像颗定海神针。
他们沿着山径走了小半个时辰,转过一道崖壁时,沈砚突然拽着她闪进灌木丛。
"巡查队。"他贴在她耳边低语,呼吸扫过耳垂,"每辰时三刻,执法堂会派弟子巡查西麓。"
云栖屏住呼吸,透过灌木缝隙看见四个执法弟子御剑而过,银纹在晨雾里划出四道白痕。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坳后,沈砚才拉着她继续走。
她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透,青衫贴在皮肤上,凉飕飕的。
"快到了。"沈砚突然说。
云栖这才注意到,空气中的灵气变了——不再是灵田那种清甜的草木香,反而带着股黏腻的甜,像泡了太久的蜜水。
她皱了皱鼻子,正要开口,沈砚突然按住她的肩:"别动。"
他的手掌滚烫,透过青衫灼得她肩头发疼。
云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密林中跳出两头妖兽:皮毛呈诡异的青紫色,双眼泛着猩红,獠牙上还滴着黏液。
左边那头妖兽突然仰天长啸,声线尖锐得像要刺穿耳膜。
"变异妖兽。"沈砚摸出佩剑,剑身刚出鞘三寸,云栖已按住他手腕。
"别杀。"她想起农典里的记载,《共生诀》中说,天地万物皆有灵,变异不过是灵气失衡所致。
她松开竹篓,双手交叠在胸前,轻声念起口诀。
晨雾里的灵气突然开始流动,顺着她的指尖钻进妖兽的鼻腔。
左边的妖兽先是一怔,猩红的眼珠慢慢褪成琥珀色。
它歪着脑袋凑近云栖,湿润的鼻尖碰了碰她的手背。
右边的妖兽却还在低吼,云栖咬了咬唇,从竹篓里摸出一把灵谷撒在地上。
灵谷落地时发出细碎的响,妖兽的瞳孔骤然收缩,竟低下头去啄食。
"它们......"云栖有些发颤,"它们能听见我说话?"
"它们能听见你心里的善意。"沈砚收了剑,目光里带着几分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农神的传承,本就该与万物共生。"
远处突然传来人声。
云栖心头一紧,瞥见三四道身影从另一侧山径过来,为首的正是药堂的青梧。
她穿着月白裙裾,发间金步摇在雾中闪着冷光,身边跟着两个外门弟子,手里都提着带血的兽夹。
"引它们过去。"沈砚轻声说。
云栖会意,又撒了把灵谷在青梧的方向。
左边的妖兽立刻竖起耳朵,低吼一声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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