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城头,火把的光焰舔舐着冰冷的墙砖,映得守军铁甲一片森然。高涣扶着箭垛,猩红的大氅在夜风里猎猎作响,他盯着关下连绵如海的营火,声音尖利地穿透夜色,带着刻毒的嘲讽:
“张辰!看清楚了吗?这就是潼关!千年雄关!你纵有十万大军,啃得动这铁壁铜墙?耗吧!本王有的是粮草,耗到你的人马饿死、冻死在这关下!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在群山间回荡,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又反弹回来,带着令人齿冷的寒意。
关下中军大帐,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如铁。巨大的潼关沙盘占据中央,每一处山隘、箭楼、瓮城都用小旗标注得清清楚楚。张辰一身玄甲,负手立于沙盘前,烛光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唯有那双眼睛,沉静得如同古井深潭,映着跳动的火焰。
“侯爷!”一声粗粝的呼唤打破沉寂。帐帘猛地掀开,带进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和寒气。秦山大踏步闯了进来,他甲叶上糊满干涸发黑的血迹和泥泞,脸上也擦破了好几处,一道血痕从额角蜿蜒至下颌,但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亢奋的火焰。
他顾不得行礼,几步冲到沙盘前,伸出沾满污垢的手指,重重戳在沙盘关城西北角外一处不起眼的山坳标记上,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摸清了!侯爷!姓高的老狗把粮草大营藏在这儿!‘飞鸟坳’!守备比关内松懈得多!暗哨、明哨、巡逻路线,兄弟们拿命都探出来了!”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混杂着血腥气的狞笑,“烧了它!一把火烧个精光,看那老狗还怎么狂!”
帐内所有将领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秦山所指之处,随即又齐刷刷投向主帅张辰。
诸葛明羽扇轻摇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深邃的目光在沙盘与张辰之间流转,低声道:“主公,此乃高涣命门所在。断其粮道,潼关坚城亦成困兽之笼。然飞鸟坳地势险要,一夫当关,强攻必损折惨重,需雷霆一击,速战速决。”
尉迟雄重重一拍大腿,震得甲叶哗啦作响:“干他娘的!秦山,老子带人给你压阵!砍他个措手不及!”
陈禹捻着胡须,阴柔地补充:“大火一起,便是讯号。城内细作可趁机散布流言,乱其军心,双管齐下。”
张辰的目光缓缓扫过沙盘上那个致命的点,又抬起,落在秦山布满血丝却灼灼逼人的眼睛上。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火盆里木炭偶尔爆裂的噼啪声。他没有看任何人,只盯着秦山,声音不高,却像冰锥砸在地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烧了它。”
两个字,斩钉截铁。
秦山眼中凶光大盛,猛地抱拳,甲叶撞击发出铿锵之音:“得令!侯爷放心!秦山提头来见!”他转身就往外冲,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猛虎。
“秦山!”张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秦山脚步一顿,回头。
张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战场统帅最冷酷的决断:“我要你活着回来。粮草要烧尽,人,更要带回来。这是军令。”
秦山脸上的横肉抽动了一下,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末将…领命!”他不再多言,掀帘冲入浓墨般的夜色里。
……
飞鸟坳。夜黑如泼墨,寒风如刀。
巨大的粮仓依山而建,木质的仓体在黑暗中如同蛰伏的巨兽。只有零星几支火把在仓门附近晃动,映出守卫打着哈欠、缩着脖子的身影。巡逻队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单调。
突然,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陡峭的山崖上无声滑落,动作迅捷如狸猫,精准地扑向各自的目标——了望塔上的哨兵、仓门边打盹的守卫、巡逻队末尾的士兵。轻微的闷哼和利刃割破皮肉的细微声响被风声掩盖。
秦山如同黑暗中的魔神,庞大的身躯此刻却异常灵活。他伏在一堆草料垛后,眼神死死盯着粮仓深处那道厚重的、包着铁皮的巨大闸门——那是通向主粮库的最后屏障。闸门后,堆积如山的粮袋散发着谷物特有的干燥气息,那是高涣十数万大军赖以生存的命脉。
“上!”他压低嗓子,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
十几个同样浑身浴血、眼神凶狠的死士如同离弦之箭,跟着他扑向那道闸门。他们行动迅捷,目标明确,身上背负的沉重皮囊里是火油。
“敌袭——!”一声变了调的尖啸终于划破夜空!示警的铜锣被仓惶敲响,咣咣的巨响瞬间撕裂了山谷的宁静!
“杀!”秦山暴喝一声,声如炸雷,彻底撕碎了伪装。他手中沉重的巨斧带着风雷之势,狠狠劈向一个挺枪冲来的守卫!噗嗤!斧刃破甲入肉,将那守卫连人带枪劈飞出去,鲜血狂喷!
死士们瞬间与惊醒涌来的守军绞杀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怒吼声、惨叫声、兵刃撞击声响成一片!他们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闸门前,用血肉之躯阻挡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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