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笃。
片刻死寂后,门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是门栓被拉开的轻响。吱呀一声,木门被拉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极其浓烈、混杂着草药、霉味、血腥和某种腐败气息的怪味扑面而来,熏得柳致胃里一阵翻腾。
门缝里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眼窝深陷如同骷髅的老妪的脸。她浑浊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扫了一眼门外的两人,尤其是在柳致身上血迹斑斑、后背插着箭矢的惨状上停顿了一瞬,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只有一种见惯生死的麻木。
“进来。”老妪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她让开身子。
救柳致的女子没有丝毫犹豫,侧身扶着几乎站立不稳的柳致,迅速挤进门内。老妪随即关上了门,落下沉重的门栓。
门内是一个极其狭窄、低矮的堂屋。空气中弥漫着那股令人作呕的复杂气味,源头似乎是角落一个冒着微弱热气的炭火小泥炉,炉上架着一个黑乎乎的陶罐,里面不知熬煮着什么,散发出苦涩的药味。墙壁被烟熏得漆黑,挂着一些风干的、形态怪异、柳致完全不认识的草根虫蜕。几张破旧的草席铺在地上,角落里堆着些破烂的杂物。
唯一的光源是堂屋中央一张歪腿木桌上的一盏小油灯,豆大的火苗跳跃着,勉强驱散一小片浓重的黑暗,也映照出老妪那张沟壑纵横、毫无表情的脸。
“放草席上。”老妪指了指地上还算干净的一张草席,言简意赅。
女子将柳致搀扶过去。柳致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重重跌坐在冰冷的草席上,牵动后背箭伤,痛得他倒抽一口凉气,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开始模糊。
“箭伤,入骨。有倒刺。”女子飞快地对老妪说道,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她蹲下身,动作麻利地开始检查柳致后背的伤势。
老妪浑浊的眼睛瞥了一眼柳致后背那支狰狞的箭矢,又看了看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和湿透染血的衣襟,干瘪的嘴唇动了动:“金疮药,止血散,烈酒。二十个钱。先钱。”
女子似乎早有准备,从怀中摸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数也不数,直接抛给老妪。老妪枯瘦的手掌精准接住,掂量了一下,塞进怀里。然后慢吞吞地走到角落的药柜前,拉开几个抽屉,取出几个粗瓷瓶和一个黑陶小酒坛。
“按住他。”老妪拿着东西走回来,对女子吩咐道。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处理一条鱼。
女子立刻用膝盖顶住柳致的腰侧,双手死死按住他的双肩!她的力量极大,柳致重伤之下根本无法挣脱。
老妪拔开黑陶酒坛的塞子,一股极其浓烈刺鼻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她看也不看,将坛口对准柳致后背的箭伤周围,猛地倾倒下去!
“呃啊——!”如同滚烫的岩浆浇在伤口上!柳致身体猛地弓起,爆发出非人的惨嚎!剧烈的灼烧感和剧痛瞬间冲垮了意识防线!眼前彻底一黑!
在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模糊地感觉到,一只冰冷、带着薄茧的手,似乎极其快速地探入了他紧贴着胸膛的衣襟内侧……那里,是染血的帛书、冰冷的玉牌,还有那个……空瘪粗糙的药囊……
是谁……?
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剧痛,彻底吞噬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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