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腐烂淤泥和污秽臭气的沟渠污水,漫过脚踝,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细小的毒针,顺着小腿的经络向上蔓延,试图麻痹柳致本已濒临极限的神经。他紧贴着排水沟渠冰冷滑腻的土壁,身体尽可能地蜷缩在狭窄沟渠最深的阴影里,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伴随着污水搅动的轻微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墨斋的灯火,就在前方不远处摇曳。昏黄的光线透过紧闭的帐帘缝隙漏出,在沟渠边缘的枯草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光斑。帐内隐隐传来模糊的谈话声,夹杂着神机道长那故作清越、此刻却透着一丝焦躁的嗓音。
“…陈大人,时不我待啊!陛下今日之言,已是敲山震虎!那王五,看似粗莽,实则心细如发,若被他嗅到什么…”
“道长稍安!” 陈墨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强装的镇定,却难掩底气的不足,“王五那边,我已安排人盯着。他翻不起大浪!倒是你,‘古籍’可曾完善?‘异象’布置得如何了?这才是根本!只要此物呈于御前,天意昭昭,陛下纵有疑虑,也必…”
声音被刻意压低,后面的话语模糊不清。但“古籍”、“异象”、“呈于御前”这几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柳致的心头!果然!这两个毒瘤正在加紧炮制伪证,准备给赵胤献上那致命的“长生诱饵”!
不能再等了!
柳致仅存的右眼在黑暗中爆发出骇人的寒芒!他深吸一口带着恶臭的空气,强行压下肺腑的翻腾和水银毒引发的眩晕。兵王的本能驱使着他,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从污水中拔起!没有带起多少水花,动作迅捷而精准!
他选择的突破点,是墨斋后方一处相对隐蔽的角落。这里靠近沟渠尽头,帐帘下方有一道因地面不平而留下的、约莫半尺高的缝隙,足够他这样的潜行高手利用。
如同一条湿滑的泥鳅,柳致贴着冰冷的地面,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性和角度,悄无声息地从那道缝隙中滑入了墨斋帐内!带进来的污水和污泥被他巧妙地用身体在入口处蹭掉大半,只留下几道不易察觉的湿痕。
帐内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
空间不小,布置却显杂乱。两侧是堆满竹简、帛书和卷宗的书架,中间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上面同样摊着许多文书和地图。靠近门口处设有一张待客的矮几和几个蒲团。此刻,陈墨正背对着柳致进来的方向,焦躁地在书案旁踱步。而神机道长则端坐在矮几旁的蒲团上,手中捧着一个用黄绸包裹的、一尺见方的镶金木盒(正是柳致在营外观察时看到的那个!),脸上带着一丝自矜,正欲开口说什么。
两名身着黑色劲装、气息沉凝的护卫如同门神般守在帐门内侧,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帐内。还有一名侍立在神机身后的小道童。
柳致的动作快如鬼魅!滑入帐内的瞬间,身体尚未完全站直,左臂已如毒蛇出洞,手中的竹简不再是拐杖,而是化作了最致命的投枪!灌注了全身残存力量与刻骨恨意的竹简,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射背对着他的陈墨后心!
这一击,志在必杀!快!狠!准!
然而,守护在门内侧的两名护卫,绝非庸手!就在柳致滑入帐内带起微弱气流的刹那,其中一人已厉声暴喝:“有刺客!!”
喝声如雷!同时,两人反应快得惊人!一人猛地抽出腰间形如弯月的奇门佩刀,刀光如匹练般斩向飞射陈墨的竹简!另一人则如同猛虎下山,合身扑向柳致滑入的位置,手中一把泛着幽蓝寒光的短刺,直取柳致咽喉!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竹简被那弯月刀精准地劈中侧面!巨大的力道让竹简轨迹猛地一偏,“噗嗤”一声,狠狠扎进了陈墨身侧的书架,深没入柄!几卷竹简被震落在地!
陈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扑向书案下方!
“保护大人和道长!” 持弯月刀的护卫一击劈飞竹简,毫不停留,刀光一转,如同跗骨之蛆,紧随着同伴的短刺,一左一右,带着凌厉的杀气,朝着刚刚站直身体的柳致绞杀而来!刀光如月,刺影如毒蛇,瞬间封死了柳致左右闪避的空间!
神机道长脸色剧变,抱着木盒猛地站起后退,尖声叫道:“拦住他!是柳致!是那个妖人!” 他身后的小道童早已吓得瘫软在地。
面对两名顶尖护卫的合击,柳致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只有冰封般的杀意!他身体猛地向后一仰,一个近乎铁板桥的动作,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抹喉的短刺!同时,那条沉重、青灰色的石臂,如同一条巨大的攻城槌,带着呼啸的风声,不闪不避,狠狠地朝着劈来的弯月刀砸去!
“找死!” 持刀护卫眼中闪过一丝狞笑,他这刀乃百炼精钢,削铁如泥!
“当啷——!!!”
一声远比刚才更加震耳欲聋、如同铜钟炸裂般的巨响在帐内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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