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右手，那枚染血的竹简残片，如同死神的獠牙，精准无比地、毫无阻碍地贯穿了秦无伤毫无防备的咽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秦无伤前冲的身体猛地僵住！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咽喉正中多出的那个血洞。没有鲜血狂喷，只有一股粘稠的、带着气泡的黑血，顺着竹简的边缘缓缓渗出。他手中的青色古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悲鸣。
柳致踉跄后退，靠着冰冷的崖壁才没有摔倒。右眼上方血流如注，半边脸颊瞬间被鲜血染红。他剧烈地喘息着，仅存的视线透过血幕，死死盯着僵立不动的秦无伤。
秦无伤的身体晃了晃。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咽喉上致命的竹简，落在柳致身上。那冰冷锐利的眼眸中，所有的狂热、战意、执拗，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最终化为一种奇异的光芒——并非怨恨，也非恐惧，而是一种……**洞悉**，一种**释然**，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他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
“呃…嗬…汝…非…妖……”
“乃…天…弃…之…人…”
最后两个字吐出，如同耗尽了他全部的生命力。他沾满血污的左手，颤抖着，极其艰难地从怀中摸索出一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抛向柳致。
那是一枚约莫两指宽、温润古朴的**青白色古玉**。玉质通透，表面刻满了极其繁复、如同星图般玄奥的暗纹，在幽暗的林间散发着微弱的、仿佛来自远古的荧光。
玉牌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落在柳致脚边的血泊中。
秦无伤眼中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他魁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湿冷的岩石上，发出一声闷响。那双曾经锐利如剑的眼睛，空洞地望着骊山阴沉的天空，残留着一丝看透宿命的悲悯。
一代剑道奇才，就此陨落。不为长生，不为恩怨，只为印证心中之道，最终碎剑于骊山断崖。
死寂。
只有地下河在断崖下方永不停歇的轰鸣。
柳致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全身的伤口。他看着秦无伤倒下的尸体，看着脚边血泊中那枚散发着微光的古玉，右眼上方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顺着脸颊不断滴落。
天弃之人……
这四个字如同冰冷的诅咒，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他踉跄着上前，弯腰捡起那枚古玉。入手温润，带着秦无伤最后的体温。玉牌上的星图暗纹在接触到血污的瞬间，似乎微微亮了一下，随即又沉寂下去。
来不及多想，身后密林深处，隐隐传来了嘈杂的呼喊和急促的脚步声！追兵，被刚才激烈的打斗声引来了！
柳致眼中厉色一闪，将古玉塞入怀中，与那青铜匣和秘图紧贴在一起。他最后看了一眼秦无伤的尸体，猛地转身，朝着断崖下方那道被藤蔓遮蔽的狭窄岩缝，纵身跃下！
***
冰冷的、饱含水汽的风瞬间包裹全身。身体沿着湿滑的崖壁急速下坠！柳致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下方那道越来越近的岩缝入口，右手猛地探出，死死抓住一根垂落的粗壮藤蔓！
滋啦——！
藤蔓被巨大的下坠力扯得笔直，粗糙的表皮瞬间磨破手掌，鲜血淋漓！下坠之势稍缓！
柳致借着这股力量，身体猛地一荡，精准无比地撞入那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岩缝之中！
轰隆！
身体重重砸在岩缝内部的冰冷岩石上，又是一阵剧痛袭来，眼前发黑。他顾不上喘息，手脚并用，拼命向岩缝深处爬去！
身后，追兵的呼喝声和箭矢破空声从断崖上方传来，钉在岩缝入口处的岩石上，火星四溅！但狭窄的入口和刁钻的角度，让追兵无法有效攻击。
“他钻进去了！”
“放火！用烟熏！”
“快！绕下去堵住出口！”
追兵的喧嚣被隔绝在岩缝之外。柳致在黑暗中拼命爬行，岩壁湿滑冰冷，狭窄的空间挤压着伤口，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不知爬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了更加沉闷的**水流轰鸣**声！
光线！微弱的光线从前方传来！
柳致奋力爬出狭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空间。洞顶垂下无数奇形怪状的钟乳石，闪烁着幽暗的磷光。洞壁湿滑，布满深色的苔藓。一条湍急的地下暗河在溶洞中央咆哮奔腾，白色的浪花撞击着河床中的巨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空气冰冷潮湿，弥漫着浓重的、带着铁锈味的**水银气息**！
而在溶洞的尽头，紧靠着奔腾的暗河，赫然矗立着一座巨大无比、完全由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幽冥校场**！
校场地面平整如镜，铺着巨大的青黑色石板，缝隙中透出森森寒气。校场之上，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上千尊**真人大小的青铜兵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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