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淅沥沥,敲打着悬壶居临时封堵的窗板,发出沉闷的声响。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尚未散尽,混合着新鲜木料的清香,却压不住那夜激战后残留的一丝铁锈般的血腥与焦糊气息。四楼那间作为战场的休息室已清理干净,破损处用厚实的木板钉死,但墙壁上深刻的爪痕、地面上无法彻底清除的冰霜印记,以及角落那滩被水反复冲刷依旧隐约泛着暗色的痕迹,都在无声诉说着昨夜的凶险。
周小倩盘膝坐在软垫上,腰腹间重新包扎的绷带透出一点殷红,脸色苍白依旧,但眉宇间那股冰封般的锐利已恢复大半。浅灰色的眸子正凝视着摊在两人之间矮几上的物件——那张自玄阴宗杀手尸体上搜出的染血地图碎片。炭笔潦草的线条勾勒出宋城模糊的轮廓,一座熟悉的塔形建筑被醒目的红点标记,旁边一个歪斜的箭头指向下方,残缺的“宫”字上半部分如同一个沉默的邀请,又像一道滴血的伤口。
药师塔。地宫。
朱振华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紫檀木桌面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父亲笔记中关于药师塔的零散记载、药圃暗格里那半张《天医九针图谱》背面的“药师塔地宫”四字、玄阴宗杀手随身携带的标记……所有的线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最终都拧在了这座矗立在宋城中心近千年的宋代石塔上。
“不能再等了。”朱振华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然,“玄阴宗的人带着这张图,说明他们要么已经去过,要么正准备去。陆九霄吃了‘地藏’被端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药师塔地宫里的东西,我们不去拿,就会落入他们手中。”他抬眼看向周小倩,“你的伤?”
“死不了。”周小倩的回答干脆利落,手指拂过腰间剑柄,寒气微溢,“些许煞气,压制得住。玄阴宗的杂碎想要那地宫里的东西?做梦!”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子时刚过,繁华的宋城中心也陷入了沉睡般的宁静。白日里游人如织的宋代药师塔景区,此刻只剩下昏黄的路灯勾勒出古塔巍峨而沉默的剪影。塔身由巨大的青砖垒砌,历经千年风雨侵蚀,砖缝间爬满了深色的苔痕,散发出历史的厚重与苍凉。八角飞檐在夜色中如怪兽的利爪,指向墨蓝色的苍穹。
朱振华和周小倩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避开了景区稀疏的巡逻保安,来到了药师塔紧闭的底层石门前。巨大的石门厚重无比,上面雕刻着模糊不清的药师佛讲经图和繁复的蔓草花纹,中心位置是一个碗口大小的凹槽。
“就是这里。”朱振华低声道,从怀中取出一个用丝绸仔细包裹的物件——正是当初在宋朝石塔获得传承时,一同出现在他手中的那枚非金非玉、刻着玄奥云纹的令牌。令牌的材质温润,在黑暗中隐隐流转着微光,形状大小与石门上的凹槽严丝合缝。
他将令牌轻轻按入凹槽。
“咔哒…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源自塔身内部的机括咬合声响起。紧接着,整座药师塔似乎都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一股无形的、古老而沉凝的气息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瞬间弥漫开来。伴随着低沉的、石块摩擦的隆隆声,那扇厚重的石门,竟从中线处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混合着泥土、岩石和陈年腐朽气息的阴冷气流扑面而出!
“走!”朱振华眼中淡金色纹路一闪,望气术瞬间开启,当先踏入黑暗。周小倩紧随其后,短剑已然出鞘半寸,寒气萦绕周身。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垂直井道,而是一条倾斜向下的、由巨大条石砌成的甬道。空气阴冷潮湿,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千年的药味尘埃。甬道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镶嵌着一颗早已失去光泽的萤石,散发着极其微弱、聊胜于无的惨绿色幽光,勉强勾勒出前路的轮廓。脚下的石阶布满湿滑的青苔,稍有不慎便会滑倒。
朱振华的望气术在黑暗中如同明灯。视野中,甬道弥漫着代表死寂与尘封的灰黑色气流。然而,在这片灰黑之中,他敏锐地捕捉到几缕极其稀薄、如同蛛丝般飘荡的**灰绿色气流**!这气流带着一种阴湿的甜腥,如同腐烂的沼泽植物。
“小心毒瘴!”朱振华立刻出声示警,同时屏住呼吸。闻之术发动,瞬间确认了这灰绿气流中蕴含的慢性麻痹和侵蚀脏腑的毒性。他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两粒自己炼制的“清瘴避毒丹”,自己服下一粒,另一粒递给周小倩。丹药入口,一股清凉之意直透肺腑,将侵入的细微毒瘴瞬间化解。
两人小心翼翼下行约数十米,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穹顶结构的石室出现在眼前。石室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由九块巨大黑曜石组成的奇异装置!黑曜石被打磨得光滑如镜,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星辰轨迹般的银色线条和古拙的篆文。九块黑石并非随意摆放,而是按照某种玄奥的方位排列,彼此之间由细细的银线连接,形成一个复杂无比的立体阵图。在阵图的核心位置,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缓缓旋转的、散发出柔和银白光芒的能量体,如同微缩的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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