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暗夜惊雷
暴雨如注,冲刷着锦绣阁朱漆剥落的后门。王承恩像一尊浸透雨水的石像,立在窄巷的阴影里,身后两名金鳞卫的蓑衣下,藏着出鞘半寸的绣春刀。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半张惊惶的妇人脸,正是绣娘孙氏。她刚要开口,王承恩枯瘦的手已闪电般探出,铁钳般扼住她手腕,声音压过雨幕,冷得刺骨:“孙三娘,靖王那件‘北地礼袍’的暗纹,是谁给的底稿?”
孙氏浑身一颤,手中油纸伞“啪嗒”坠地,被雨水瞬间卷走。“王…王公公!民妇只是照图绣制,实在不知…”
“不知?”王承恩另一只手从袖中抖出一幅炭笔勾勒的素绢,雨水打在绢上,墨迹晕染,却清晰可见蜿蜒的山川脉络、关隘标记,赫然是胤朝北疆堪舆图的局部!“锦绣阁的规矩,主顾特殊图样必留底稿。这图,是靖王府长史亲自送来,还是经了他人之手?说!”他指尖发力,孙氏痛得几乎跪倒。
“是…是张先生!张廷玉大人府上的清客张先生!”孙氏涕泪横流,在雨水中显得格外凄惶,“他说是给狄人可汗的寿礼,要绣得气派…民妇只当是寻常富贵纹样…饶命啊公公!”
“张廷玉…”王承恩眼中寒光一闪,松开手。孙氏瘫软在地,被金鳞卫无声拖入更深的黑暗。“带走,口供画押。”他低声吩咐,目光却投向皇城方向,雨帘中,那座象征最高权力的宫殿轮廓模糊,如同蛰伏的巨兽。张廷玉这条线,终于咬死了靖王!他拢了拢湿透的袍袖,里面贴身藏着一份誊抄的礼袍纹样比对图,与兵部存档的北疆边防图重叠之处,已被朱砂狠狠圈出。此图一旦呈于御前,便是通敌铁证!然而,就在他转身欲离的刹那——
轰咔——!!!
一道惨白的裂天之雷毫无征兆地劈下,不偏不倚,正击中锦绣阁后院那株百年老槐!震耳欲聋的爆响中,粗壮的树干瞬间焦黑开裂,熊熊烈焰冲天而起,竟在瓢泼大雨中疯狂燃烧!火星裹挟着浓烟,被狂风卷着扑向锦绣阁的库房!
“走水了!快救火!”阁内顿时一片惊惶哭喊。
王承恩瞳孔骤缩!太巧了!这雷…他猛地想起墨衡那封用密语写就、以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边关军报中,反复提及的“国运异动”、“天象诡谲”!一股寒意顺着湿透的脊背窜上头顶。他死死盯着那在雨中诡谲燃烧的妖火,看着库房方向迅速蔓延的火光,牙关紧咬。锦绣阁的往来账册、绣样底稿…怕是保不住了!
“撤!”王承恩当机立断,声音在雷雨与救火的喧嚣中几不可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吞噬证据的烈焰,身影迅速没入雨夜。张廷玉的尾巴是揪住了,但靖王…好狠的手段!竟能引动天雷焚证?不…这绝非人力可为!墨衡在边关究竟触动了什么?这国运负值带来的“不可测连锁反应”,竟已蔓延至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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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回关·残炮悲鸣
关墙东段,人间炼狱。四架狄人抛石机如同四尊吞吐烈焰的洪荒巨兽,将燃烧的死焰源源不断砸向城墙。每一颗裹挟着油脂与碎铁的“火流星”落下,都伴随着地动山摇的爆炸和冲天而起的火光,碎石混合着人体残肢四处飞溅。灼热的气浪炙烤着守军的脸,浓烟呛得人涕泪横流,绝望的哀嚎在爆炸间隙格外刺耳。
“顶住!湿泥!沙袋!”戚光的怒吼在轰鸣中显得嘶哑而渺小。他左肩绑着渗血的布条,那是被一块飞溅的城砖所伤,却仍如定海神针般屹立在最危险的豁口附近,长刀挥舞,将一名攀上垛口的狄人劈落。但守军的士气,在抛石机持续不断的恐怖轰击下,已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每一次火球落下带来的震颤,都让城墙上临时堆砌的掩体簌簌掉落泥灰。
墨衡背靠着一辆被炸得只剩骨架的粮车残骸,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牵扯着右臂撕裂般的剧痛和颅腔内疯狂的金属尖啸。国运点负值的警告如同附骨之蛆,冰冷地啃噬着他的神经。视野边缘是跳动的血红重影,张贵纵马逃逸的背影,王启年那边驮马粗重的喘息和履带刺耳的“嘎吱”声,混杂着城外的爆炸轰鸣,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碎。
“大人!‘雷吼’…拖上来了!”亲兵带着哭腔的嘶喊穿透爆炸声传来。
墨衡猛地抬头!透过弥漫的硝烟,他看到那具承载着“雷吼”残骸的巨大履带板,在十几匹驮马拼尽全力的拖拽下,在力士们滚木撬杠的疯狂撬动下,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不屈巨兽,碾过破碎的砖石和焦黑的尸体,终于…一寸寸地挪上了那道被炸开的城墙豁口!
布满蛛网般裂纹的粗硕炮管,斜指向关外风雪弥漫的战场。炮身上凝固的暗红血迹、焦黑的灼痕、撞击的凹坑,在火光映照下,无声诉说着惨烈的过往与不屈的意志。它残破的身躯被粗大的铁链和坚韧的牛皮索死死固定在简陋却异常坚固的履带基座上,炮口所指,正是狄人军阵深处那四架正在重新装填、准备下一轮毁灭性抛射的抛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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