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摇摇头，一缕头发从她的马尾辫中滑落，垂在脸颊旁："不用了，谢谢。我自己能搞定。"她伸手想把头发别到耳后，却因为戴着橡胶手套而笨拙地蹭到了脸颊。曹峰突然伸手，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玻璃器皿，轻轻将那缕头发替她别好，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耳垂。
"你这里有..."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一点粉末。"林小满感觉自己的耳朵烧了起来，她确信那不是什么粉末，而是自己紧张出的汗。她慌乱地转身，假装去查看电脑上的数据，屏幕的冷光映出她通红的脸颊，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林小满。"曹峰突然叫她的全名，语气认真，"你平时都这么晚做实验吗？"
"嗯。"她点点头，仍然背对着他，"晚上安静，没人打扰。"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地面投下细长的影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曹峰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不过现在发现，晚上实验室似乎也不那么安静了。"
林小满疑惑地转身，正好对上曹峰含笑的眼睛。他的眼底映着实验室的灯光，像藏着两簇跳跃的小火苗。她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说她的存在打破了他的宁静。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跳再次加速，就像遇到催化剂的化学反应，不受控制地剧烈起来。
整理器材时，林小满的注意力还沉浸在方才的悸动中，没注意到数据表从白大褂口袋滑落。直到曹峰弯腰去捡，她才惊觉自己的秘密即将暴露。那张纸上，除了严谨的实验数据，还密密麻麻记录着她的"额外观察"：12月7日，曹峰调试仪器时哼了《夜空中最亮的星》；12月8日，他的实验服第二颗纽扣有些松动...而最下方那行小字，此刻正暴露在曹峰的目光下——「今天他扶我的时候，心跳好快。」字迹有些晕染，显然是被水渍洇过，那是她方才紧张得出的汗。
实验室里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林小满的耳朵红得发烫，她慌乱地伸手去抢："还给我！"
曹峰笑着将表格举高，另一只手却稳稳扶住她的手肘："小心，别再摔了。"他的掌心温度透过实验服传来，让林小满想起刚才那个惊心动魄的瞬间。两人僵持间，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将彼此泛红的脸庞照得清晰。
"看来你的实验数据比我的更有趣。"曹峰调侃道，目光却没从她脸上移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表格边缘，仿佛在临摹那些字迹。
林小满咬了咬唇，最终放弃抢夺，转而低头整理器材："你...你别笑话我。"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像受惊的蝶。
"我没笑话你。"他轻声说，语气难得认真，"只是没想到，总是拿全优的林小满，也会这么...慌乱。"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心疼，还有些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
接下来的几天，实验室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林小满和曹峰依然各自忙碌，但每当目光相遇，总会有一方迅速移开视线。林小满开始记录一些奇怪的"实验数据"——曹峰今天穿了深蓝色毛衣，和他调配的钴离子溶液颜色一样；曹峰喝咖啡时会在杯沿留下淡淡的唇印；曹峰思考时会无意识地转动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指...
而曹峰似乎也在进行某种"观察实验"。他会在林小满专注工作时悄悄把她的水杯加满，水温总是恰到好处；会在她离开实验室时"恰好"也要去图书馆，然后在书架间不期而遇；会在她打喷嚏时递上一张纸巾，上面用铅笔写着"注意保暖"，字迹工整得像打印体。
深夜的实验室更显寂静，只有通风橱发出巨大的轰鸣。林小满盯着离心机发呆，思绪还停留在白天的意外接触上。玻璃管里的溶液随着转动划出幽蓝的光带，像极了曹峰眼睛的颜色。突然，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她猛地回头，看见曹峰站在通风橱前，手里拿着两张pH试纸。
一张浸过酸性溶液，鲜红如晚霞；另一张沾着碱性溶液，深沉似夜空。他慢慢将两张试纸靠近，在交界处晕染出梦幻的紫色，像极了那天傍晚天边的火烧云。
"像不像..."通风橱的轰鸣声戛然而止，实验室陷入诡异的寂静。曹峰的声音清晰得可怕，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像不像那天你在我怀里时的脸色。"
离心机适时发出"叮"的提示音，惊得林小满手中的试管险些坠落。她慌乱地转身，却听见身后传来纸张飘落的声响。一张写满化学公式的草稿纸落在实验台上，最下方用红笔醒目地写着：「酸碱中和反应的最佳条件：12月14日，实验室302。」
林小满盯着那行字，心跳如擂鼓。12月14日，那是下周五，也是本学期最后一个实验日，更是圣诞晚会的前一天。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那行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她此刻忐忑又期待的心情。
学期末整理实验日志时，助教在12月14日的条目下发现了异常批注：
「硝酸银溶液×1（标签指纹残留）
pH试纸×2（红蓝反应完成）
心跳频率：严重超标」
背面还有一行娟秀小字：
「实验结论：某些化学反应不需要试管也能发生。在目光交汇的瞬间，在指尖相触的刹那，在心跳共振的频率里，爱情的方程式已经悄然配平。」
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雪花落在实验室的玻璃上，将冷白的灯光晕染成温暖的橘色。器材架上，那瓶硝酸银溶液的标签依然清晰，两枚交叠的指纹在暖气中微微发亮，静静见证着某个在实验室里悄然发生的，比任何化学反应都更浪漫的故事。
"所以，你的结论是什么？"曹峰倚着实验台，镜片后的目光温柔而炽热。他的白大褂口袋里，还装着林小满偷偷塞进去的圣诞贺卡。
林小满攥紧手中的笔，脸颊泛起红晕："按照实验流程...需要多次重复验证。"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低笑着伸手揉乱她的发顶："好，那我们就从现在开始，做一辈子的对照组。"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而实验室里的温度，正随着两颗靠近的心，慢慢攀升，就像完美的化学反应，在恰当的条件下，绽放出最绚烂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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