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化学楼302实验室的冷白荧光灯固执地亮着，将墙面瓷砖照得泛着青灰色的冷光。林小满踮着脚尖立在铝制梯子上，白大褂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一只在月光下起舞的白天鹅。她仰起头，脖颈绷成优美的弧线，目光死死锁定顶层试剂架最深处那瓶硝酸银溶液，裸露的指尖在距离瓶口还有半指宽的地方悬停，冻得微微发红。
中央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混着远处离心机规律的转动声，在空旷的实验室里编织成单调的白噪音。林小满能感觉到小腿肌肉传来灼烧般的酸胀，白色帆布鞋在梯级上打滑时，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再往左一点。"曹峰的声音裹着薄荷糖的凉意，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林小满瞥见他站在梯子下方，双手虚扶着金属梯身，黑色镜框泛着冷光，镜片后的视线将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烙进眼底。他的白大褂下摆被空调风吹得微微扬起，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知道了。"她咬着下唇回应，指尖终于触碰到冰凉的玻璃瓶身。然而就在这时，角落的三脚架突然倾倒，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惊得她浑身一颤。铝梯剧烈晃动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发出惊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带着体温的手掌稳稳托住她的腰际。试剂瓶在架子上剧烈碰撞，清脆的叮当声混着她紊乱的呼吸。后背紧贴着曹峰的胸膛，隔着两层实验服，他擂鼓般的心跳声清晰可闻，与她狂乱的脉搏渐渐重合。
"抓紧了吗？"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后，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林小满这才惊觉自己的手指几乎要掐进玻璃瓶，指节泛着病态的苍白："...抓紧了。"她的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里的羽毛，却在死寂的实验室里激起涟漪。
两人维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时间仿佛被拉长。林小满能感受到曹峰胸前的温度透过实验服渗进来，还有他微微起伏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直到她感受到头顶传来轻微的震动——是曹峰吞咽口水的声音。他缓缓松开手，扶着她稳稳落地，喉结滚动着念出标签："硝酸银溶液。"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透明标签上赫然叠着两枚指纹。她的小巧圆润，曹峰的宽大清晰，宛如两个完美契合的月牙，在冷白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林小满这才想起，半年前刚进实验室时，导师曾说过："化学实验里，每个细微的痕迹都是独特的签名。"此刻，她和曹峰的"签名"就这样永远定格在了这瓶试剂上。
"抱歉，我忘了戴手套。"林小满慌忙松手，耳垂瞬间染上胭脂色。她转身去够实验台上的橡胶手套，却听见身后传来低笑。
"巧了。"曹峰举起双手，修长的手指在灯光下投下交错的阴影，"看来我们都违反实验安全守则了。"调侃的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却让林小满的心跳漏了半拍。她偷偷瞥向标签，那交叠的指纹仿佛是他们之间秘而不宣的暗号。
这是林小满和曹峰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作为化学系同届研究生，两人虽然在同一个实验室待了半年多，却因为研究方向不同而鲜少交流。林小满的实验台靠近窗户，上面总是整齐摆放着各种电极和精密仪器；而曹峰的实验台在实验室另一头，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玻璃器皿和五颜六色的试剂瓶，就像两个平行世界，各自忙碌着属于自己的化学奇迹。
直到上周，林小满的实验需要用到硝酸银溶液，而实验室的常规储备恰好用完。她不得不向其他同学借用，这才知道整个实验室最后一瓶硝酸银在曹峰的试剂柜里。
"我可以借一些吗？"林小满记得自己第一次主动走向曹峰的实验台时，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那天曹峰正在专注地调配溶液，白大褂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若隐若现的血管。他从显微镜前抬起头，黑色镜框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温和地笑了："当然可以，不过现在在用，晚点给你行吗？"
就这样，两人的交集开始了。连续三天，林小满都在深夜实验室等待曹峰完成他的实验，然后借用那瓶硝酸银。而曹峰似乎也调整了自己的实验时间，总是恰好在她需要时出现。有时他会顺路帮她带一杯热咖啡，有时会分享实验中遇到的有趣现象，实验室里的空气渐渐变得不再那么冰冷。
"你的实验进展如何？"曹峰的声音打断了林小满的回忆。他站在离心机旁，手里拿着一支试管轻轻摇晃，里面的液体在灯光下呈现出漂亮的蓝紫色，像极了夏夜的星空。
"还...还行。"林小满低头整理数据表，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就是硝酸银的浓度需要再调整一下。"她的白大褂口袋里，还装着昨天曹峰给她的润喉糖，包装纸被她无意识地捏出褶皱。
"需要帮忙吗？"曹峰放下试管，向她走来，"我对电化学不太懂，但基本操作还是可以的。"他的白大褂上沾着几处试剂留下的痕迹，像不小心泼洒的水彩，为单调的白色增添了几分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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