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山的晨雾如浸透墨汁的棉絮,缠绕在嶙峋的山岩间。罗生踉跄前行的脚步碾碎了凝结在青石板上的霜花,破碎的龙袍下摆扫过带露的蕨类植物,留下一道紫黑色的血痕。独孤策残留在他体内的寒紫内力如活物般窜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崩裂的伤口,暗红血液顺着嘴角滴落在石阶上,与晨露混合成诡异的结晶,在熹微晨光中泛着幽蓝。 他掌心紧握着吕顺临终前塞入的暖玉,温润的玉质贴着心口,却驱不散那股从丹田升起的刺骨寒意。山道旁的古松被之前激战的内劲余波震得遍体鳞伤,断裂的树桩处渗出金红色的树脂,在阳光下缓缓凝固,宛如吕顺最后咳出的血沫形状。罗生扶着布满青苔的岩壁喘息,潮湿的石面映出他扭曲的倒影——左眼下方新添的裂纹状伤疤正随着内力窜动而抽搐,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颅骨深处的剧痛。这道伤是独孤策濒死反噬的结果,此刻那紫黑色的内力正沿着他的经脉疯狂游走,在喉间凝成腥甜的血沫。他想起吕顺被内劲震碎心脉时,那双始终望向皇宫方向的眼睛,指节不由深深嵌入掌心的暖玉,直到玉身被染成赤红。山风穿过峡谷,卷起他破碎的华服,露出内衬上绣着的蟠龙纹样——那金线已被血浸透,化作一条条扭曲的血蟒。 腰间悬挂的青铜令牌在行走中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那是先帝亲赐的"虎符",罗生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半块断裂的玉佩——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信物,玉身裂缝处渗出的紫黑血丝,正与他腕间的脉络同频跳动。远处传来山鹰的唳鸣,在空谷中回荡成丧钟般的回响,他这才惊觉,自己已在这血腥弥漫的山道上独行三个时辰。
梁国旧都的朱雀门在残阳下投下狰狞阴影,门楼上新换的"渝"字大旗猎猎作响,旗角却仍缠着未除尽的梁国旧绸,如同一道未愈合的伤口。罗生推开梁依依宅院的木门时,铜环发出的吱呀声惊飞了檐下筑巢的雨燕,只见女子身着素白襦裙,斜倚在院内的梨花木躺椅上,腰间那柄淬毒短匕已换成绣着忘忧草纹样的丝绦。
她鬓边插着的银簪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那形状恰似地煞阁特有的蝎尾。"看来老师的紫寒真气已侵入师兄心脉。"梁依依起身看向罗生摇了摇头,从袖中掏出一颗鸽卵大小的药丸,蜡丸外壳用金线勾勒着八卦纹样,"此药以千年雪莲为引,能暂缓老师的紫寒真气蔓延,但也无法根治..."她的话语顿住,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鬓角青丝。罗生毫不犹豫地接过药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蜡丸破裂的瞬间,一股凛冽的苦香扑面而来,他强忍着喉间的腥甜将其咽下,只觉一道冰流从丹田直贯顶门,却压不住那股翻涌的紫黑内力。
"独孤策已死,告诉我你所说的那个秘密。"他盯着梁依依问道。 "罗启诚,还活着。"梁依依的声音轻得像风,却让罗生猛然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当梁依依说起与余锋坠崖误入万花谷的经历时,罗生注意到她下意识地摩挲着裙角——那里缝着半片残缺的竹简,正是当年在地煞阁密档中"罗启诚失踪案"卷宗。
羊皮地图在烛火下泛着陈旧的黄,图上万花谷的标记被朱砂圈成五瓣梅花状,边缘用蝇头小楷写着:"罗启诚,凡品境九品,失踪于四十九年前。"梁依依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用银粉描绘的迷雾纹样,指甲在"凡品境九品"四字上留下淡淡划痕:"地煞阁曾查得罗启诚殒命于山贼之手,可九品武者的护心劲足以震碎青石,寻常匪类岂能动他分毫?"她忽然掀起衣袖,露出小臂上的蝎形刺青,那图案在烛火下竟与地图上的迷雾纹路完美重合,"此刺青乃初代阁主所留,意为'凡品之上,另有天地'。" 罗生不再说话,只是将地图紧紧按在胸口。那里的紫黑内力突然剧烈翻涌,在华服上渗出暗紫色的纹路,宛如一幅正在展开的死亡图腾。他转身离开时,听见梁依依在身后轻声道:"师兄,保重,我该去常州了。"院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将她素白的身影隔绝在满院梨花之中,唯有蝎尾形状的门环,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檐角的铜铃突然无风自鸣,惊起一只夜枭,它振翅飞向东南方——那正是万花谷的方向。
第二日清晨的太极殿内,三十六盏青铜烛台烧得正旺,烛泪顺着龙纹柱流淌,在地面凝成蜿蜒的红河。罗生斜倚在龙椅上,明黄龙袍下渗出的紫黑内力已在御座扶手上结成冰晶,每一道裂纹都像极了他脸上的伤疤。白黎明将军身着银白战甲立于丹陛之下,肩甲上的玄鸟纹章在烛光中吞吐着幽蓝,而他身后的艾泽正用拇指摩挲着剑柄上的血槽,叶玄铮则低头盯着地砖缝隙——那里彷佛像是藏着什么宝藏一般。
"如今天下已定,朕任命白黎明为凯旋大军统帅,回都城期间诸位将军需听命于白将军安排。"罗生的声音透过冰晶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将统帅虎符交给白黎明。"回都城后,封艾泽为渝北王,叶玄铮为渝东王,江宇为渝南王,刘耀近为渝西王,赐封地,为我渝国镇守四方!另外,朕将传位于五皇子罗锦尧,还望诸位扶持。"羊皮诏书拍在龙案上的刹那,与冰层摩擦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响。艾泽上前接诏时,罗生注意到他袖口滑落的猩红内衬——那是"赤焰军"特有的颜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