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车劳顿方驻足,露水红颜化飞烟。
风霜雨雪搭虹桥,星月情缘语梦幻。
殇夏只觉双腿仿若灌满了铅,每迈出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酸痛。那漫长的跋涉,跨越了无数山川河泽,穿越了数不清的荒林古道,此刻,他终于站在了这片陌生而又带着几分神秘气息的土地上。脚下的土地坚实却又透着丝丝凉意,从鞋底蔓延至全身,却无法驱散他心中那浓浓的疲惫与迷茫。潮湿的苔藓在鞋边摩挲,枯叶堆里偶尔传来虫豸窸窣,空气中浮动着陌生草木特有的苦腥味,像是这片土地对异乡人的无声审视。
“少爷,我们…… 终于到了。” 一道微弱却努力透着几分欣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殇夏回头,便看见林悦那略显苍白却依旧带着温暖笑意的脸庞。她鬓角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颊,淡青色的血管在薄如蝉翼的皮肤下若隐若现,腰间缠着的布条还渗着前日遭遇劫匪时留下的血渍。林悦身为他的陪读丫鬟,自幼便与他一同长大,无论是在侯府中挑灯夜读,还是后来踏上这危机四伏的逃亡之路,她始终不离不弃,如影随形。此刻她攥着半块硬饼递过来,饼边还沾着细碎的草屑,显然是藏在衣襟里许久。
殇夏微微点头,刚欲开口,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那声音由远及近,仿若汹涌的潮水,瞬间打破了这片天地的宁静。马蹄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仿若恶魔的咆哮,让人心惊胆战。他甚至能听见兵器碰撞时迸发的火星簌簌坠落,夹杂着追兵粗重的喘息声和马匹喷着白雾的嘶鸣。殇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林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猛地将手中的包裹塞到殇夏手中,急切地说道:“少爷,您快走!他们是冲着您来的,我来拖住他们。” 殇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下意识地摇头道:“不行,我不能丢下你,我们一起走。” 林悦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她哽咽着说道:“少爷,您肩负着家族的血海深仇,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过是个丫鬟,能为您争取一丝生机,是我的荣幸。” 说话间,她突然扯下颈间的玉佩塞进殇夏掌心,那是她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不等殇夏再做回应,林悦转身便朝着追兵的方向跑去,同时大声呼喊着,试图将那些如恶狼般的追兵引开。她故意踢翻路边的陶罐,扯断藤蔓制造声响,单薄的身影在荆棘丛中穿梭,裙摆很快被划破,鲜血顺着小腿蜿蜒而下。殇夏望着她那单薄却又无比坚定的背影,心中仿若被千万根钢针狠狠刺入,痛意蔓延至全身。他想要追上去,将林悦拉回来,可双腿却仿若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风云变色。乌云滚滚而来,仿若墨汁在天空中肆意渲染。紧接着,狂风呼啸,风声如鬼哭狼嚎,吹得周围的树木东倒西歪。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打在地上,溅起层层水花。而在这风雨之中,竟还夹杂着雪花与寒霜,雪花飘飘洒洒,寒霜凝结在万物之上,使得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银白与冰冷。冰粒砸在枯枝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地面迅速结出蛛网般的冰纹,连呼吸都凝成了白雾。
殇夏在这极端的天气中艰难地前行,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与泪水混为一体,他早已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而在他的视线之中,那道绚丽的虹桥缓缓浮现。虹桥横跨在天际,七彩的光芒在这恶劣的天气中显得如此夺目,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幻之感。虹光流转间,隐约可见无数细小光点在其中沉浮,像是被囚禁的星辰碎屑。
看着那虹桥,殇夏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画面。他仿佛看到了无数星辰在浩瀚的宇宙中闪烁,每一颗星辰都有着自己独特的光芒与轨迹,就如同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而那些星辰之间的相互辉映、相互吸引,又恰似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或深或浅,或长或短,却都在这茫茫宇宙中留下了独特的印记。他甚至看见林悦化作一颗黯淡的流星,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划过,尾焰还带着熟悉的艾草香气。
“传说中,每个人都是一方小世界。” 殇夏喃喃自语道,声音在风雨中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坚定。“我与林悦,想必也是有着极深的缘分吧,只是…… 为何命运如此捉弄人?” 他的心中满是痛苦与不甘,拳头紧紧地握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地上,瞬间被冰层冻结成暗红的冰晶。
在这如梦如幻的情境之中,殇夏的思绪飘回到了过去。他想起了在侯府中的日子,那时的他,衣食无忧,每日与诗书为伴,与林悦一同在花园中诵读经典,在书房中研磨挥毫。林悦虽为丫鬟,却聪慧过人,对诗词歌赋有着独特的见解,常常能与他探讨得忘乎所以。而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侯府的繁华化为灰烬,那些美好的时光也如同泡影般破碎,只留下无尽的痛苦与悔恨。记忆里某个春日,林悦踮脚折下枝头的杏花,花瓣落在她发间,她却认真地说 “花易落,人易散,唯有诗书可长存”,此刻这句话却像锋利的刀刃反复切割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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