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骑着单车赶往医院,冲进病房时,身上的雨水还在不住地流淌。
裤管沉甸甸的,粘在腿上。
此时病房里二婶正举着酒精往座椅上狂喷,带着一丝神经质的执拗,刺鼻的消毒水味呛的三姑父直捂鼻子。
他记得前世奶奶在二叔家住时,二婶就经常因为各种小问题和奶奶争吵:
地要每天拖三次还要喷洒专用清洁剂……
洗衣服要分类洗,内外衣,不同材质,不同颜色……
家具玻璃不能有半点灰尘水渍还要用专门的抹布……
诸如此类等等。
“啊涕!”
“你有完没完?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炕头!”
“你怎么不用酒精洗澡啊?”
三姑父一边从口袋抽出纸巾擦着鼻子,一边没好气的对二婶说道。
二婶不为所动又拿出湿巾使劲在椅子上来回擦拭,恨不得搓出泥来。
“你看看这椅子这么多人坐过,得有多少细菌,你们这些大老粗一点都不知道讲卫生!”
“看看这是什么?”
她举起手中的湿巾指着上面的一点灰尘。
“哎吆,这哪来的泥猴?”
大姑翘着二郎腿坐在窗边,红色的指甲指着林阳。
“别把泥水蹭到我的驴牌包上,可贵着呢!”
林阳故意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水珠飞溅到大姑脚边,慢悠悠说道:
“大姑,你这A货怎么也值二百块钱吧?小心别被人骗了!”
大姑原本红润的胖脸此刻涨的通红,此刻变成猪肝色。
她原本眯缝着的不大眼睛,此刻像是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般,陡然瞪大,竟达到了正常人眼睛的大小。
“小畜生我可是你大姑,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大姑一边摇晃着超过一百八十斤的身体,一边破口大骂。
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随着动作摇晃,最底下的那颗珍珠眼看就要脱落。
林阳毫不示弱,直视着这个所谓的大姑。
当年大姑阑尾炎手术时大姑父在外地抽不开身,是他在医院的忙前忙后,帮她洗漱,打饭。
同病房的人都夸他懂事,大姑也在病床上虚弱地拉着林阳的手,说着感激的话。
病好出院后大姑像是瞬间忘记了。
不仅对林阳态度冷淡,甚至在各种家庭事务中,总是对林阳和他的家人颐指气使。
林阳冷笑道:“有你这样的长辈可真是我的福气!”
三姑父突然起身,铁路局的深蓝制服几乎戳到林阳脸上。
他双眼瞪的滚圆,眼神充满威严,大声喝斥道:
“你们有完没完,没吵够就出去吵,别影响病人休息!”
“切~”
大姑先是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屑,随后不情愿的又坐下身子,老旧的椅子不堪重负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声响。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病人的喘息声和仪器的嘀嗒声。
“彭~”
门忽然被粗暴的撞开,“林阳呢?”
二叔黑着脸走进来,头发上还滴着水。
“最后说一遍,东西给我!”
“给你马勒戈壁!”
看到二叔林阳就气不打一处来。
“哐当!”
林阳双眼瞬间通红,带着怒火从怀里抽出账本重重砸在床头柜上。
这一下用力极猛,床头柜剧烈摇晃起来,震的二婶刚喷完酒精的纸巾“噗嗤”掉在地上。
他目光充斥着怒色,直直盯着二叔,一字一顿说道:
“二叔这么着急,是怕奶奶醒来说出退休金的去向?”
他声音虽然不大,但此刻屋子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说罢,林阳故意缓缓翻到写着“银河娱乐城”那页,纸张上的字迹被雨水化开,模糊的有些难以辨认,但其中关键几个字依旧能勉强看清。
大姑好奇的起身过来探出头假装不经意的查看。
林阳看着那页账本,嘴角带着嘲讽,冷冷的说道:
“奶奶这些年的退休金一直在二叔这保管,怎么不拿出来给奶奶治病?”
“蟑螂!你身上有蟑螂!”
二婶突然尖叫着跳开,拿起酒精对着林阳狂喷。
他侧身一躲,酒精全喷到大姑假包上,大姑尖叫着起身,脖子上的珍珠项链终于歇菜,顿时珠子洒落一地。
“够了!”
三姑父起身眼里怒色掩饰不住。
“林睿,看好你媳妇,简直是神经病!”
二叔回头瞪了二婶一眼。
“我会好好管教,不过按辈分,也该大哥先发话!”
他特意把大哥二字咬的极重,病床另一头,林阳父亲嘴角流着口水,那是脑梗后遗症。
林阳“噌”的一下愤怒起身,双眼死死瞪着二叔,眼睛里仿佛喷出火来。
“我爸身体不便,我可以代他……”
话还没说完,二叔就像被踩着尾巴得狗。
“长辈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二叔嘴角上扬,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
又是倚老卖老这一套。
那嚣张跋扈的模样,仿佛他就是世界的主宰,容不得半点忤逆。
“既然要算账……”
二叔拿出一个牛皮纸袋,“这是妈昏迷前签的委托书”,他抖出皱巴巴的纸,上面的签字模糊不清。
林阳一把抢了过去,用手甩了甩纸张,发出“噼啪”的脆响。
“二叔是不识字吗?这委托书用的还是医院的便签纸?”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林阳举起手中的纸对着灯光,刺眼的灯光穿透纸背,透光的便签纸上浮现市立医院的抬头水印。
病房里突然陷入死寂,母亲在门口怯生生探出头。
“那个,要不要先吃饭……”
“吃个屁!”
二叔一把抓住床头柜掀翻在地。
“妈这病没救,我联系了殡仪馆的老王……”
说着他一把掐住输氧管,“你们娘俩就会添乱”,氧气瓶发出尖锐的警报,林阳一步上前推开二叔。
“都别吵了!”
王雅琴踏着高跟鞋疾步走了进来,手里抖着拆迁办的文件。
“老宅评估报告出来了,价值……”
她故意停顿,房间里瞬间安静。
“二十万!”
大姑顾不得捡地上的项链珠子,三姑父铁路徽章“当啷”掉落地上,二婶眼睛盯着王雅琴手里的文件。
“不过要等到户主咽气才能过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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