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不吃她这一套,微仰着下巴,带着身为嫡女那与生俱来的傲气和气度。
“你说的是吃穿用度吗?我是原配嫡出,我锦衣玉食,不是理所应当吗?我吃自家的米,花自家的银子,难道没有你,我就会吃糠咽菜了?”
赵氏怔怔地看着她,这才发现,以前那个,只会跟她撒娇,耍小性子的少女,是这样的伶牙俐齿,她小看谢蕴了,再想以养育之恩压她,是不成了。
“蕴姐儿,你就非得这样剜我的心?人心都是肉长的......”
“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在你膝下十几年,哪怕是虚情假意,这么长的时间,你也该有一点点真心,可是母亲,你有吗?”谢蕴眸光平和,瞧不出半点尖锐,她注视着赵氏,“你以三妹妹发誓,你有吗?”
赵氏狠辣阴毒,不信鬼神,却不敢让谢芫沾染半分。
她嘴唇微动,还未开口,眼泪便从眼尾滑落了下来,仿佛被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彻底伤透了一般。
“蕴姐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早该知道,你不敢的,三妹妹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与我这种,不一样的。”谢蕴静静地看着赵氏,歪着头笑起来,“你连真心都没有,我去哪里剜?”
她捶了捶自己的心口,笑着笑着,眼泪一颗颗往下掉:“我剜的,是我自己的心!我视若亲母的人,狠狠地,狠狠地给了我一刀。”
“蕴姐儿,”老夫人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祖母,肉剜了,还会再长出新的来,不就疼一点吗?疼过了,不就没事了吗?没事了啊......”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越掉越多,又被她倔强地抹掉。
演戏,谁还不会了。
一个十几岁,天真娇气的小姑娘,被至亲伤透了心,脾气上来,闹得过了些,才是她一贯的小性子。
她要是不闹,赵氏事后回想起来,指不定要起疑。
她还是继续做一个,除了出身有点可取之处,其他一无是处,还爱耍小性子的蠢货吧。
见她这样伤心难过,老夫人的心跟被刀割了一般,捧着她的脸,给她擦眼泪,又从一旁的攒盒里,拿起一颗桂花糖,塞她嘴里。
“蕴姐儿乖,甜甜嘴,小姑娘家家的,别说什么浑话,日子长着呢,就该甜滋滋的。”
“祖母,”谢蕴含着糖,眯起了眼睛,“甜的。”
看着这舐犊情深的一幕,赵氏只觉得刺眼极了。
看着她眼底的阴沉之色,老夫人将一本账册,猛地扔到她身上:“自己看看吧。”
赵氏翻了两页,瞳孔骤然紧缩。
老夫人声音冰冷:“你赵家连国库的银子都敢贪,胃口如此之大,也难为你还看得上侯府这点家业。”
贪墨的事情,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揭开,赵氏慌了,拿着账本的手,都开始有些抖。
“母亲,我......”
老夫人不想听她狡辩,直接道:“家门不幸,引了一只豺狼进门,你贪了多少,就补齐多少。”
赵氏张了张嘴,眼泪落了下来。
她辛辛苦苦操持中馈,到最后,换来一句“引狼入室”。
张嬷嬷查了许久,进展不大,眼下时机正好,也就不用再费那个心力。
老夫人道:“这些年,你贪墨了多少,你心知肚明,这本账册上记录的,只不过是微末的一点,还没查出的,一笔一笔,你也全给我补齐了,不然,等再查出来,就不是补齐银子那么简单了。”
赵氏的身子软了下去。
老夫人这是用掌家权,甚至是休妻,来要挟她。
老夫人这是逼她用她的嫁妆来填补亏空,好狠啊!
“母亲,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看在芫姐儿的情面上,我已手下留情,不然,就凭你贪墨的那些银子,你赵家犯下的那些罪,我送你去庄子,过个一两年,再对外声称病亡了,我侯府照样能娶个清白贤惠的主母回来。”
赵氏的脸,惨白得跟冬日里的雪一样。
老夫人冷然道:“去祠堂跪着吧。”
......
夜色沉沉,只有几颗浅淡的星子,青梧带着谢蕴翻墙出府,直奔赵家。
钱氏刚睡下没多久,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迷迷糊糊看到不远处坐着个人,吓得差点从床榻上摔下来。
谢蕴捧着茶盏,笑着道:“舅母醒了。”
钱氏火气上涌,怒骂道:“三更半夜,私闯民宅,谢蕴,你还有没有点教养?”
谢蕴轻笑:“白日里,舅母语焉不详,我只好亲自登门,请舅母解惑。”
钱氏睨着她,冷哼:“只要把你舅父救出来,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不然,没得谈。”
“做人别太固执,赵家如今的光景,识时务,才有活路。”
耍嘴皮没有意义,谢蕴也不想浪费时间。
钱氏沉下脸:“你想干什么?”
“赵家人丁兴旺,我半个时辰杀一个,天亮都未必杀得完,长夜漫漫,舅母慢慢想,我不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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