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头毒辣,侯府后院的青石板被晒得能煎熟鸡蛋,葡萄架的叶子都蔫巴巴地垂着。林晚晚搬了个榆木马扎坐在阴凉里,手里捻着根五彩丝线刚编好的皮筋,正给秋菊演示"马莲开花"的新花式。秋菊笨手笨脚地勾着皮筋,裙摆扫得地面沙沙响,突然指着月亮门惊呼:"大小姐,您快看!那不是沈公子吗?"
林晚晚眯起眼望去,只见月亮门的阴影里,沈俊像个偷鸡摸狗的耗子,扒着门沿往里瞅。他身上那件青布长衫打了好几个补丁,袖口磨得发白,头发乱糟糟如同鸟窝,膝盖上还沾着干涸的泥点子,活像从乱葬岗爬出来的叫花子。林晚晚"噗嗤"笑出声,把皮筋往秋菊手里一塞:"得,今儿个的乐子送上门了!"
沈俊听见笑声,如同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跌跌撞撞跑过来,草鞋在青石板上磨出刺啦声。"晚晚!我的林大小姐!"他扑通一声跪在滚烫的石板上,膝盖磕得生疼却顾不上,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您可得救救我啊!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林晚晚翘着二郎腿,手里的瓜子"咔嚓"嗑开,瓜子壳精准地吐在沈俊脚边:"沈公子这是咋了?让野狗追了,还是让赌坊的打手揍了?瞧这熊样,跟遭了天劫似的。"
沈俊捶着胸口哭嚎:"都不是啊!我娘昨儿个去井边打水,不小心摔断了腿!大夫说要一百两银子抓药,不然就得截肢啊!求您行行好,先借我银子吧!"
"你娘?"林晚晚挑眉,瓜子壳"啪"地弹在沈俊额头上,"上个月说她病入膏肓,上上个月说她中了邪,如今又摔断腿?你们家是开病院的,专等着姐来撒钱呢?"
秋菊在一旁抱臂撇嘴,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沈公子,您上月说要赎传家玉佩,大小姐没借,转头就有人看见您在怡红院喝花酒,当票都让人瞧了去呢!"
沈俊脸颊瞬间涨成猪肝色,磕着头辩解:"那是误会!纯属误会!这次是真的!您看我这衣裳,都是卖了换汤药钱的!"他揪着打补丁的衣角往前送,补丁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自己胡乱缝的。
林晚晚瞅着那补丁,突然站起身,指着后院墙角那口废弃的枯井。井沿长满青苔,黑洞洞的井口深不见底,偶尔有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响。"沈公子,看见那口井没?"
沈俊顺着她手指望去,井口的青苔滑腻腻的,底下黑黢黢的不见光亮,吓得一哆嗦,声音都发颤:"看...看见了..."
"你要是敢跳下去,"林晚晚叉着腰,笑得眉眼弯弯,阳光照在她脸上却透着股狡黠,"姐立马让人给你取一百两银子,分文不少!"
"跳...跳井?"沈俊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往后退,后背撞在葡萄架上,震得熟透的葡萄噼里啪啦掉下来,"那是枯井啊!底下全是碎石!跳下去还不得摔成肉饼!"
"哟呵,你还知道是枯井?"林晚晚翻了个大白眼,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沈俊脸上,"知道就好!省得姐把银子借给你,跟扔井里似的,连个响都听不见!上次借你的二十两,是不是又填了赌坊的窟窿?"
秋菊在一旁憋笑,接话道:"沈公子,依奴婢说,您还是回家喝西北风吧,至少不用欠一屁股债!"
沈俊见装可怜不管用,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鼻涕眼泪一抹,露出无赖相,指着林晚晚骂道:"林晚晚!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我去官府告你见死不救!"
"跟我没完?"林晚晚上前一步,抄起墙根下的扫帚,竹扫帚毛被她攥得"咔嚓"响,"来啊!姐这扫帚把子可有日子没开荤了,正手痒呢!要不咱现在就去官府说道说道,让大伙儿评评理,看看是你这赌鬼欠债有理,还是我这受害者无情!"
沈俊被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住,色厉内荏地往后缩,嘴硬道:"你...你等着!我去找靖王殿下评理!他老人家总不能看着你如此跋扈!"
"哟呵,还拿大冰块吓唬姐?"林晚晚把扫帚往地上一戳,发出"咚"的声响,"你去啊!看看王爷是帮你这个欠了一屁股赌债的无赖,还是帮姐这个被你三番五次骚扰的良善百姓!"
话音刚落,月亮门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萧玦穿着一身月白常服,手里拎着个食盒,墨玉腰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身后跟着垂首侍立的管家,脚步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沈俊一看见萧玦,如同耗子见了猫,魂都吓飞了,转身就要往月亮门外跑。"站住。"萧玦声音不高,却带着冰碴子,沈俊的腿像灌了铅,硬生生定在原地,抖得跟筛糠似的。
林晚晚立刻换上笑脸,颠颠地跑到萧玦身边,指着呆若木鸡的沈俊:"大冰块,你可算来了!瞧瞧这渣男,又来跟姐借钱,还威胁要跳咱家枯井呢!"
萧玦把食盒递给秋菊,目光落在沈俊身上,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堆秽物:"本王记得,上次聚福赌坊的刘老大,还在找你讨那三百两赌债?怎么,现在改行当乞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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