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十九年五月初九,未时的日头毒辣得像要把靖王府的琉璃瓦烤化,青砖地缝里直冒热气,连廊下打盹的花猫都伸着舌头呼哧喘气。林晚晚叼着根狗尾巴草蹲在厨房角门,盯着灶台前忙得团团转的厨子们,眉头皱得能夹死两只苍蝇。
"秋菊,"她屈指关节戳了戳旁边举着团扇的丫鬟,草棍在嘴角晃悠,"你瞅那帮厨子,是不是打娘胎里就泡糖罐子里了?做的菜除了甜腻就是寡淡,跟喝凉白开似的没味儿!"
秋菊瞅着案上摆的水晶肘子、芙蓉鸡片,那剔透的肉冻和嫩白的鸡片看着煞是精致,小声嘀咕:"小姐,这可是宫里出来的御厨手艺,京城里多少人家想尝都尝不到呢......"
"拉倒吧你!"林晚晚"呸"地啐掉草棍,手指点着那盘肘子,"在咱东北屯子,这玩意儿得回炉重炒三遍,撒上辣椒面儿孜然粉,拿铁锅咕嘟着才够味儿!现在瞅着是好看,吃起来跟嚼蜡似的,还不如咱老家的酸菜炖粉条!"她越说越气,"啪"地一拍大腿站起来,围裙带子都晃荡得直响,"不行,姐今儿个必须整点儿硬货,给这帮厨子开开眼!"
掌勺的王厨子正颠着炒锅,听见动静赶紧撂下铲子,擦着额角的汗凑过来,锦缎围裙上还沾着面粉:"王妃娘娘,您有啥吩咐?"
林晚晚叉着腰,下巴朝后院扬了扬:"王厨子,给姐寻个铁架子,再弄半筐果木炭,姐要露一手真本事!"
王厨子眯着眼打量她:"铁架子?果木炭?娘娘这是要......"
"烤串儿!"林晚晚说得斩钉截铁,手指头掰得"咔咔"响,"羊肉串、烤腰子、烤鸡翅、烤玉米,都给姐备齐咯!少一样姐跟你急!"
"噗——"旁边帮厨的小斯没忍住,被王厨子狠狠瞪了一眼。王厨子搓着手,满脸为难:"娘娘,这......这王府后厨打建府以来,就没支棱过这玩意儿啊......"
"没支棱过才要支棱!"林晚晚挑眉,眼尾扫过他,"咋的,怕姐手艺不行?跟你说,姐在东北那会儿,搁屯子烧烤大赛拿过三连冠,评委都说姐撒的孜然粉能香飘二里地!"
秋菊赶紧打圆场,往王厨子手里塞了块刚切好的西瓜:"王师傅,您就按王妃说的办吧,出了岔子有王妃担着,误不了晚上的膳食!"
王厨子看看林晚晚气势汹汹的样儿,又瞧瞧秋菊递来的西瓜,终于叹着气点头:"得嘞,奴才这就去库房翻找铁架子,果木炭咱后厨倒是备着,给您烤点心用的......"
半个时辰后,王府后院的老槐树下支起了个半人高的铁架子,果木炭烧得通红,火星子"噼啪"蹦跶着往上窜,林晚晚系着从厨房顺来的蓝花围裙,手里攥着一把铁签子,上面串着肥瘦相间的羊肉块,正往上面撒着红通通的辣椒面和深褐色的孜然粉。油星子溅到炭上,"滋啦"一声腾起白烟,混着肉香瞬间飘满整个后院,连墙头上的野猫都蹲那儿直晃尾巴。
"我的妈呀,小姐您这手艺绝了!"秋菊凑到跟前去闻,口水差点滴到烤串上,"这香味,比上个月庙会卖的烤肉还香!"
"那是!"林晚晚得意地晃了晃铁签子,肉串在炭火上翻了个面,金黄的油珠往下滴,"瞅好了,这火候得盯着,肥油烤得滋滋冒油,瘦肉才不会柴,讲究着呢!"
正烤得兴起,前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甲叶摩擦的轻响。林晚晚抬头一瞅,萧玦穿着墨色常服走了进来,玉带扣在阳光下闪着光,眉头却拧成了疙瘩:"王府后院为何烟火气这般重?"
"大冰块,您可算回来啦!"林晚晚眼睛一亮,赶紧从烤架上拎起一串油汪汪的羊肉串,递到他面前,"快尝尝姐的手艺,刚出炉的,热乎着呢!"
萧玦看着她油乎乎的指尖,又看看那串还在滴油的肉串,黑曜石似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王妃这是......在王府开起了夜市?"
"啥夜市啊!"林晚晚把肉串往他手里一塞,叉腰道,"这叫饮食改革!尝尝看,保准比你那御厨做的玩意儿好吃百倍,不好吃不要钱!"
萧玦犹豫了下,终究是接了过来。刚咬下第一口,香辣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肉质鲜嫩中带着嚼劲,油脂的香气混着孜然的辛香,跟他平日里吃的精致菜肴截然不同。他顿了顿,又咬了第二口,喉结轻轻滚动。
"咋样?贼好吃吧!"林晚晚仰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瞅着他。
萧玦喉头微动,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尚可。"
"尚可个锤子!"林晚晚撇嘴,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我都瞅见你咽口水了!"她又从烤架上拿起一串油亮的烤腰子,递到他面前,"这个更带劲儿,男人吃了补身子,姐特意给你留的!"
萧玦看着那串泛着油光的腰子,想到这东西的出处,耳根悄悄爬上薄红:"不必了......"
"哎别介啊!"林晚晚不依不饶,往他手里塞,"咱东北老爷们儿都好这口,咋的,你还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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