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的紫禁城还浸在霜色里,琉璃瓦棱挂着未化的冰棱,折射出冷冽的光。林晚晚缩在太和殿东侧的铜鹤雕塑后面,棉鞋底子踩在冻硬的青砖上直打滑,嘴里呵出的白气刚飘出来就散成细碎的雾。
"哎呦我去,这破天气能把舌头冻掉!"她搓着通红的手背,哈气暖手的动作惊飞了檐角两只麻雀。旁边的秋菊抱着个紫铜暖手炉,袖口还缀着林晚晚给缝的兔毛边,仍冻得直跺脚:"王妃,咱真要在这儿等着?万一被侍卫看见,可是要治罪的。"
"治啥罪?"林晚晚扒着铜鹤的翅膀往大殿里瞅,雕花格子窗缝里透出明黄的烛光,"昨儿皇上还说我做的锅包肉酸甜口儿正合适,让今儿早朝后去御膳房指点呢——哎妈呀,那白胡子老头不是御史台的魏忠贤吗?"
话音未落,就见须发皆白的御史大夫魏忠贤颤巍巍跨出文臣班列,蟒袍玉带在烛火下泛着暗沉的光。他手里的象牙笏板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刚走两步就差点被袍角绊倒,惹得后排几个年轻官员憋笑憋得肩膀直颤。
殿上的紫檀御座后,明黄色的帷幔轻轻晃动。皇上刚用银匙舀了口参汤,闻言放下白玉碗,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魏爱卿,有本早奏。"
"陛下!"魏忠贤突然拔高声音,惊得梁上栖息的燕子扑棱棱飞起,"臣要弹劾——靖王妃林氏,牝鸡司晨,干预朝政!"
"轰"地一声,满朝文武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殿外。林晚晚被看得一缩脖子,脑袋差点撞上铜鹤的喙,心里直犯嘀咕:"我干啥了就干预朝政?不就帮皇上查了本破账,顺道在宫里开了个酸菜白肉锅的摊子吗?"
武将列首的萧玦原本目视前方,玄色蟒袍衬得身形如松。听到"靖王妃"三字,他握着腰间玉带扣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那双常年无波的墨眸缓缓转向文臣队列,眸光冷得像塞北的寒冰,直把正准备展开弹劾本的魏忠贤看得打了个寒噤。
"林氏身为妇人,"魏忠贤咽了口唾沫,展开明黄绢本,声音却抖得不成调,"竟以内务府监察使之名,插手户部账册!上月查核绸缎司亏空时,越俎代庖,擅自提审三品主事;更在宫中开设'东北菜馆',每日与御厨厮混,抛头露面,有失体统!"
"放你娘的五香麻辣屁!"林晚晚忍无可忍,从铜鹤后面蹦出来,棉鞋底子在光滑的金砖上滑出半尺远。她今儿穿了件猩红色掐金绣袄,配着葱绿色马面裙,在满殿青黑色官服里格外扎眼,"老王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插手户部了?皇上让我查内务府亏空,那是信任我!咋的,你管天管地,还管皇上拉屎放屁啊?"
"你......你......"魏忠贤气得白胡子都翘起来,象牙笏板"哐当"掉在地上,"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这粗鄙村妇,在金銮殿上满口秽言,简直目无王法!"
"我目无王法?"林晚晚叉着腰往前走,裙摆扫过地上的鎏金铜缸,"我看你是老糊涂了!皇上都没说啥呢,你在这儿瞎咋呼啥?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今儿出门忘带脑子了?昨儿个我还见你在御花园跟张贵妃的侄子嘀咕呢,莫不是收了好处,特意来给我找茬?"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顿时骚动起来。几个跟魏忠贤不对付的御史立刻交头接耳,目光在魏忠贤和张贵妃的弟弟张都尉之间来回打转。皇上搁在御案上的手指轻轻叩了叩,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忙端起参汤掩饰表情:"林小姐,注意言辞。"
"知道了皇上。"林晚晚吐了吐舌头,转头又瞪向魏忠贤,辫子上的红绒球随着动作晃悠,"反正我没啥错,你少在这儿给我扣大帽子!再胡说八道,我让靖王把你家后院的人参全挖去东北喂野猪!"
"魏爱卿,"一直沉默的萧玦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殿角未化的冰凌,"你说谁粗鄙村妇?"
魏忠贤浑身一哆嗦,这才想起靖王还在。他回头看见萧玦一步步走来,玄色蟒袍在金砖上拖出压抑的阴影,那双墨眸里翻涌的寒意让他瞬间矮了半截,扑通跪在地上:"臣......臣只是实话实说......"
"实话?"萧玦在他面前站定,靴底几乎碰到他的鼻尖,"本王的王妃,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话音落下的刹那,殿内温度骤降。几个站得近的官员下意识后退半步,只觉得靖王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如同万钧寒冰,压得人喘不过气。魏忠贤趴在地上,额头冷汗顺着皱纹流进衣领,把石青色的方心曲领浸出深色的汗渍。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他磕着头,玉簪子都快掉了。
"恕罪?"萧玦弯腰,指尖捏起魏忠贤下巴,迫使他抬头。那双墨眸里没有半分温度,"本王问你,你弹劾本王的王妃,经过本王同意了吗?"
"这......臣......臣是为了朝廷纲纪......"魏忠贤的牙齿开始打颤,视线不敢对上萧玦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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