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十九年六月初六,入伏第一天。毒辣的日头刚落,暴雨就噼里啪啦砸下来,靖王府的石榴树被浇得抬不起头,大红花瓣落了满地。林晚晚却裹着件夹被缩在暖阁炕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直打哈欠,手指抠着铜镜边缘的缠枝莲花纹。
秋菊端着青瓷碗进来,碗里酸梅汤浮着几片薄荷叶:"小姐,您都对着镜子发了半个时辰呆啦,瞅啥呢?"
林晚晚抠了抠鼻孔,打了个响指,指甲缝里还沾着早上啃西瓜的红瓤:"姐在琢磨,昨儿个在后花园撞见柳侧妃,她那眼神跟淬了毒似的,指不定又憋啥坏水呢。"
秋菊把酸梅汤搁在炕桌上,青瓷碗底磕出清脆的响:"小姐,昨儿个您跟王爷在葡萄架下搂搂抱抱,柳侧妃撞见时,脸都气成紫茄子了......"
"管她呢!"林晚晚抄起碗灌了一大口,酸梅汤顺着嘴角流到夹被上,"咱跟自家爷们亲热,碍着她哪只眼睛了?难不成她还想扒拉咱爷们不成?"
三更梆子刚敲过,林晚晚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惊醒。那声音跟漏了气的风箱似的,忽远忽近,直往人骨头缝里钻。她扒着窗户纸戳出个洞,只见月洞门外飘着团白花花的影子,披头散发,手里晃着个惨白的灯笼,雨丝穿过影子,竟真像个没实体的鬼魂。
"哎呦我去!"林晚晚骂了句,一骨碌爬起来,抄起炕头削果皮的菜刀就往外冲,木鞘还挂在手腕上,"哪个不长眼的玩意儿在这儿装神弄鬼?活腻歪了是不?"
秋菊吓得拽住她后襟,声音都抖了:"小姐!真有鬼啊!您看那影子飘的......"
"鬼个屁!"林晚晚甩开她的手,草鞋底子在青砖上跺得啪啪响,"姐在东北屯子守过三夜坟,啥样的鬼没见过?比这花哨十倍的都被姐拿桃树枝抽过!"她冲进雨幕,凉飕飕的雨水打在脸上,反而让她更清醒。
那白影子见她出来,故意拔高声调,发出"嗬嗬"的怪笑,慢悠悠往假山上飘。林晚晚眯起眼,借着廊下的灯笼光一看——那影子走路时,脚踝处露出截白绫,下面竟是双绣着并蒂莲的红缎子鞋!
"呵,装得挺像!"林晚晚掂了掂手里的菜刀,刀背在灯笼下泛着冷光,"跟姐玩这套?看刀!"
菜刀带着风声劈向白影子,刀刃划破雨丝,发出"呼"的声响。那影子显然没料到她真敢动手,吓得一哆嗦,转身就往假山后躲。林晚晚追上去,瞅准影子的脑袋就是一刀,"刺啦"一声,白绫面具被劈成两半,露出张沾满锅底灰的脸!
"春桃?"林晚晚挑了挑眉,菜刀尖戳在假山上,崩出几点火星,"咋是你?不好好在柳侧妃院里待着,跑这儿装鬼吓唬谁呢?"
春桃瘫在湿漉漉的石头上,牙齿磕得咯咯响,绣花鞋里全是泥水:"王......王妃饶命啊!是......是柳侧妃让奴婢干的,她说只要把您吓出个三长两短,就赏奴婢十两银子......"
话音未落,柳侧妃带着四个婆子举着灯笼赶来,看见春桃跪在地上,立刻捂住胸口,水袖抖得跟秋风中的落叶似的:"哎呀这是咋了?春桃,你咋穿着这身衣裳在雨里跪着?莫不是中了邪?"
林晚晚把菜刀往地上一剁,刀刃深深插进青砖缝里,溅起的泥点甩在柳侧妃的月白裙角上:"柳侧妃,别在这儿装模作样了!你让丫鬟装鬼吓我,安的是啥心?当我眼瞎不成?"
柳侧妃往后退了半步,眼眶立刻红了:"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会做这种事......定是春桃自己贪玩,冲撞了王妃,我回去定要好好管教......"
"是吗?"林晚晚弯腰捡起地上的半块面具,手指碾了碾上面的浆糊,"这纸糊的玩意儿,还有你上个月赏给春桃的那双并蒂莲绣鞋,当我认不出来?"
这时,穿廊下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萧玦披着玄色大氅走来,氅角还滴着水,显然是匆忙赶来。他看见林晚晚手里的菜刀,眉头瞬间皱起:"怎么回事?深更半夜的,拿刀子做什么?"
林晚晚把春桃往前一推,菜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大冰块,你可算来了!你看!柳侧妃让她丫鬟装鬼吓我,差点把姐魂儿都吓飞了!"
柳侧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发髻上的珍珠钗子都歪了:"王爷明鉴啊!定是春桃这丫鬟自己胡闹,跟臣妾没有关系......"
春桃吓得连连磕头,额头撞在石头上咚咚响:"王爷饶命!侧妃娘娘说,只要把王妃吓病了,就能升我做管事姑姑,还赏十两银子......这话整个烟雨阁的丫鬟都听见了啊!"
萧玦的眼神瞬间冷下来,像淬了冰的刀子,落在柳侧妃脸上:"哦?是吗?柳侧妃?"
柳侧妃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能不停地磕头。林晚晚叉着腰,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滴:"大冰块,你可不能偏心眼啊!这事儿必须给姐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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