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那句“机会,只有一次”如同冰冷的余烬,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老狼营士兵的心头,随着他身影的消失,营房内陷入了比之前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不再是纯粹的恐惧,而是混杂了茫然、挣扎、渴望以及强烈不安的复杂情绪。
那本被林风攥在手里、包裹着油布的《血战八式》优化版册子,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所有人心神不宁。
林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小心翼翼地将油布包贴身藏好,仿佛捧着稀世珍宝。
他环视一圈,看着眼前这群依旧噤若寒蝉、眼神复杂的老兵,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秦烈留下的余威:
“都听见大人说的了!地方收拾干净!该干嘛干嘛去!杵在这里等着发霉吗?!”
他这一嗓子,如同惊醒了梦中人。老兵们如梦初醒,纷纷挪动脚步,却不再是之前的散漫混乱。
有人默默捡起地上的破布继续擦拭地面,有人将散落的铺盖卷搬回还算完好的床铺,动作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和刻意放轻的拘谨。营房里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声和物件挪动的窸窣声,再无人交头接耳。
林风满意地点点头,对赵虎和孙河道:“虎子,孙河,你俩盯着点。我去看看王魁那边。”
赵虎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抱着胳膊往营房门口一站,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眼神不善地扫视着众人,威慑力十足。
孙河则默不作声地走到营房另一角,抱刀而立,冰冷的目光如同鹰隼,监视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钱小五犹豫了一下,小跑着凑到林风身边,带着谄媚和敬畏:“风……风哥,我……我能跟您去看看吗?”
林风瞥了他一眼,这小子虽然胆小如鼠,但刚才那一跪倒是识相。他点了点头:“跟上,别添乱。”
“哎!谢谢风哥!” 钱小五如蒙大赦,连忙屁颠屁颠地跟上林风的脚步。
老狼营所谓的“医馆”,不过是在驻地角落用破木板和烂毡布勉强搭起的一个窝棚,比营房更加破败不堪。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金疮药、汗臭和伤口腐烂混合的刺鼻气味。一个头发花白、满脸愁苦的老军医,正佝偻着背,借着昏暗的油灯光,满头大汗地处理着王魁那条扭曲的手臂。
王魁躺在唯一一张还算完整的破木板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咬出了血,独眼紧闭,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痛苦呻吟。
那条右臂软塌塌地垂着,手腕和小臂呈现出触目惊心的紫黑色肿胀,不自然的扭曲角度看得人头皮发麻。
“老吴头,怎么样?” 林风走进窝棚,皱着眉问道。钱小五跟在后面,只看了一眼王魁的胳膊就吓得一哆嗦,赶紧缩到林风身后。
老军医吴老头抬起头,抹了把额头的汗,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无奈和疲惫:“林……林头儿,这……这伤得太重了!骨头碎得跟渣子似的,筋也断了……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这条胳膊……废了!彻底废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沾满血污和药渍的手,颤抖着在王魁手臂上摸索、按压,每一次动作都引来王魁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杀了我!杀了我吧!老东西!轻点!啊——!” 王魁疯狂地扭动着身体,独眼暴突,充满了绝望和痛苦。
吴老头手忙脚乱,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忍着点!魁哥儿!忍着点!不把碎骨头捋顺了,这烂肉都保不住!会烂到骨头里去的!到时候更遭罪!”
“咔嚓…咯嘣…”
令人牙酸的、细微的骨骼摩擦和复位声在压抑的惨叫声中响起。吴老头的手法谈不上精妙,甚至有些粗暴,完全是凭经验在硬掰。王魁痛得浑身痉挛,额头青筋暴起,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下来,浸透了身下的破木板。
林风看得眉头紧锁。这条件太差了,老吴头的手段也有限。他沉声道:“大人吩咐了,命保住,骨头接上。用最好的药,钱……先记我账上。” 他咬了咬牙,虽然秦烈没明说,但他知道世子爷既然要留王魁一命,这医药费自己得先顶上。
吴老头愣了一下,诧异地看了一眼林风,又看看惨嚎的王魁,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叹了口气:“唉……林头儿仁义。老头子尽力吧!不过……魁哥儿这手,以后怕是连饭碗都端不稳了……” 他摇摇头,继续专注于那惨烈的手术。
钱小五躲在林风身后,听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骨碎声和惨嚎,小脸煞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再次深刻体会到,秦烈那一拳蕴含的恐怖力量是何等非人!
也彻底明白了,反抗那位煞星的下场会是何等凄惨!他偷偷瞄了一眼王魁扭曲的手臂,又赶紧低下头,心中那点想要变强、抓住机会的火苗,被浇上了一层冰冷的恐惧,但燃烧得却更加隐秘而强烈——不变强,这就是下场!而机会,就在那本册子里!
林风默默看了一会儿,确认吴老头在尽力施救,便带着心有余悸的钱小五离开了这充满痛苦和绝望气息的窝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