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熵在潘多拉深渊的尽头,用自我湮灭换来了格式化。
他活了下来,却遗忘了所有。
温时绯带着他逃离崩塌的实验室,却在下城区边缘遭遇了黑蛇财阀最后的反扑。
“别管我!带他走!”温时绯将失忆的陆沉熵推向废墟深处。
黑蛇的机甲碾过街道时,陆沉熵空洞的眼神扫过战场。
下一秒,他下意识地扑倒温时绯,用身体挡下了一枚致命的榴弹破片。
“为什么……”温时绯看着血流如注的他,声音颤抖。
陆沉熵茫然地看着她染血的脸,只吐出几个字:“本能……很吵。”
废墟深处,温时绯终于打开了温远意识的数据球。
屏幕上跳出一行冰冷的文字:【意识核心已锁定潘多拉主服务器】
“零号”母体虽死,温远的意识却被囚禁在最后的堡垒。
陆沉熵看着数据球的光,突然按住剧痛的头:“温……远?”
“萤火虫”的微光在崩塌的废墟中重新亮起。
潘多拉实验室的钢铁大门,在温时绯面前缓缓开启。
门后是无尽的黑暗,和弟弟最后的呼唤。
“里面很黑,”陆沉熵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跟你去。”
潘多拉实验室最底层的崩溃如同地狱的倒计时。巨大的液态金属容器如同被抽空了灵魂的巨兽尸骸,在震耳欲聋的金属撕裂声中轰然向内塌陷。凝固的银灰色金属碎片、断裂的粗大线缆、还有内部结构崩解飞溅的零件,混合着灼热的蒸汽和刺鼻的化学烟雾,如同黑色的冰雹般砸落下来。整个平台剧烈地震荡、倾斜,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解体,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温时绯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甩在平台边缘一堆松散的线缆上,剧痛如同电流瞬间贯通全身。左肩的伤口再次撕裂,右腿的贯穿伤更是传来钻心剜骨的痛楚。她呛咳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硝烟和铁锈的腥甜。但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屏蔽了,唯有那双眼睛,死死地、失焦地望着平台中央那片正在缓缓飘散、闪烁着微弱幽光的尘埃。
陆沉熵存在过的最后痕迹。
他最后那个无声的“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她灵魂最深处,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空茫剧痛。
“……走……”
一个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艰难地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濒死挣扎的急促。
温时绯猛地一颤,如同被电流击中!涣散的目光瞬间凝聚,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沉重地撞击着肋骨!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不顾一切地扑向声音的来源——平台边缘那堆冰冷断裂的管道和线缆的缝隙!
一只沾满厚重灰尘、机油和已经发黑血迹的手,正颤抖着、徒劳地试图抓住一根滑不溜秋的金属管。紧接着,一个瘦削的、布满污垢和擦伤的身影,正极其艰难地从那堆工业残骸的坟墓里,一点一点地往外爬。他的动作笨拙而虚弱,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痛苦的痉挛,仿佛随时都会力竭倒下。
“陆沉熵!”
温时绯的声音撕裂了喉咙,带着哭腔和无法置信的狂喜!她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死死抓住他冰冷的手腕和腋下,将他从那堆沉重的死亡线缆下猛地拖拽出来!
他重重地摔在她旁边的金属地板上,蜷缩着身体,咳得撕心裂肺,每一次咳嗽都牵动全身的伤口,身体剧烈地抽搐。温时绯不顾自己的伤痛,跪在他身边,颤抖的手指胡乱地拂去他脸上厚重的灰尘和污血,露出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他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不再是冰冷刺骨的电子幽蓝,也不是绝望悲怆的血泪漆黑。
那是一双……茫然的、如同初生婴儿般空无一物的眼睛。瞳孔深处映着上方不断崩塌坠落的金属碎片和弥漫的硝烟,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劫后余生的、巨大的疲惫和深不见底的困惑。
他看着跪在自己身边、泪流满面、浑身浴血的温时绯,那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熟悉的光彩,只有纯粹而疏离的陌生。他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喉结艰难地滚动,最终发出一个微弱、嘶哑、仿佛来自遥远彼岸、耗尽了他所有力气的声音:
“……你……是谁?”
温时绯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然后猛地沉入了无底的冰窟。
“轰隆——!!!”
一声更加剧烈的爆炸从平台深处传来!支撑平台一角的主承重结构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带着一大片平台边缘连同上面的设备残骸,轰然断裂、塌陷!灼热的气浪裹挟着致命的碎片席卷而来!
“走!!!”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那瞬间将她淹没的冰冷绝望!温时绯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眼中爆发出不顾一切的光芒!她猛地俯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将蜷缩在地上、眼神茫然的陆沉熵狠狠拽起,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他沉重的身体架在自己同样伤痕累累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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