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仿佛是被胁迫着一步步倒退西行,直到终于被押回漆黑山笼中。
杜叔林踏着最后一缕残阳赶回上林苑,得知略有些计划之外的变故发生。
他只一声冷笑,却不算如何意外,郭食这些投机取巧的货色,因所行之事大多是投机取巧,缺乏绝对力量,便很容易被人精准攻破——他早知这一点,但无妨,此类货色本就是拿来利用的,大局仍在,他来收拢肃清即可。
杜叔林率领他的绝对力量直奔太子承所在宫苑,凡经过之处皆被他强硬接管,然而行至半途,遇变故阻路。
队伍中已燃起火把,杜叔林勒马,看着那为首的一文一武二人。
郭食做梦也不曾想到,居于上林苑中,天子印玺这种东西,竟有被江湖第一侠客出手生抢的可能。
家奴未负家狸所嘱,直奔郭食所在,以绝顶轻功以及绝世做贼经验避开守在外面的禁军,自郭食所在屋室后窗破入,杀掉四名禁军,放倒三名内侍,受下两处刀箭伤,捎回一方天子印,交到冯珠手中。
代表天下最大权力的天子印玺被残缺的手指捧着,第一时间里,冯珠没有突然染上窃国者之嫌的惶恐,只有唯恐辜负女儿厚望的茫然。
于是她询问姜负:【依女君之见,此印当何用?】
姜负:【天机既选定女公子做主,想来该有唯女公子方可驱使之妙用。】
楼下那些禁军被姜负的障眼法困于一楼堂中,吵吵嚷嚷哐哐当当,整座阁楼似乎都要被他们的急切惶恐掀翻。
申屠夫人与一旁的阿娅说:【这些军健们也该累了,好孩子,让他们清净些歇息吧。】
袖中揣着迷药忍耐许久的阿娅闻言立即奔去,冯珠与此同时交待佩:【速请严相来。】
少微纵马离开后,鲁侯已大致探听分析出了正在发生的事,待严勉匆匆赶来,冯珠迅速说明利害,即将天子印玺递向严勉:【你乃当朝相国,由你持此玺发号施令,方可最快召集人手。】
严勉向来谨慎,要先行着人去探明情况,然而冯珠再次将印玺递近,强硬道:【劝山,先召集禁军救人。】
对视间,严勉接过印玺,打破行事习惯:【好,珠儿。】
冯珠继而看向父亲:【阿父——】
鲁侯转身便走:【我去取刀来!】
申屠夫人始终没有出声阻止,她从不赞成卷入此等是非之中,但自己孩儿早已身在其中的情况却是不同。而她早已有预感,那个不凡孩儿,注定是要将这将崩天下破开新局面的人,此非卷入是非,而是扭转乾坤,倘若阻之,即是替苍生抛却转机,为天大罪过。
严勉持印紧急召集数百禁军,并鲁侯所携十余名冯家部曲,前去救人护驾,然而到底迟上一步,中途撞上赶回的杜叔林所携五千禁军。
“看来相国与鲁侯也要前去救驾。”
杜叔林坐于马背上,看着那文武二人,道:“然而刀兵无眼,鲁侯年迈,相国非武臣,为保二位国之栋梁无恙,杜某既至,便还请列位在此等候。”
他语气里有傲慢明示,却也称得上彬彬有礼,然而马背上的鲁侯全不吃这一套,左手掏出袖中天子印高举,怒斥喊破:“大胆杜叔林,竟敢勾结太子承,以护驾之名行弑君嫁祸之举!——天子印玺在此,尔所持护驾皇令不过是逆贼郭食伪造,恶行已然败露,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杜叔林自不可能轻易束手就擒,这话是喊破与其身侧禁军听,眼见严相与鲁侯持天子印玺,道出如此惊骇言语,许多不明真相的禁军立即色变。
而杜叔林也已变了脸色,不给这份惊疑发酵蔓延的机会,当即大声道:“弑君者乃皇六子刘岐,鲁侯冯奚果然是其党羽同谋!窃国盗印者死罪也!”
他拔出腰侧长刀,一双威目射向对面:“相国及余下禁军若是遭冯奚蒙蔽,此刻悔悟,为时不晚!”
他身为太尉执掌京畿禁军,威望不同凡响,此刻那些被严勉召集的禁军不免惶然动摇,而严勉面色肃正,沉声道:
“天子仍在,是非真相并非杜太尉三言两语即可更改粉饰——尔等听着,窃国者乃杜叔林与太子承!尔等不知情便罢,此刻已识真相,倘若继续执迷不悟,即为反贼同党!尔辈皆有家眷族亲,果真要于仓促间与反贼同谋共死吗!”
惊疑窃论声顿时嘈杂,而杜叔林径直举刀下令:“看来严相亦为反贼也,休要妄图惑乱人心!尔等听着,我杜叔林替‘陛下’允诺,诛鲁侯者封侯,诛奸相者亦可封侯!”
巨大的利诱,双方人数的悬殊,以及伴随着杜叔林话音落下,其身侧即刻便有人冲杀在前,带来争功的紧迫感受,很快便有多名禁军效仿跟从。
鲁侯怒骂一声贼子,猛然挥出斩马刀,挡开冲着严勉而来的两柄长刀,并勒令:“严家小儿退后藏好!”
说着,自己一夹马腹挥刀上前,不退反进。
杜叔林已下令让心腹带一队精锐先行去肃清前方宫苑大局,并低声交待:“全部杀光,只留太子……”说着,眼前闪过一张仙妃般的绝色面孔,道:“……与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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