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关于河患治理的争论已持续两日,五六位自诩通晓治水的官员各执一词。
有人主张疏浚河道,有人提议加高堤坝,更有人搬出上古治水典故,讲得天花乱坠却漏洞百出。
李邦华双眉拧成死结,袖中拳头攥了又松,望着满堂喧嚣,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此刻都水司的情形尤为棘手——郎中远在外地公干,三位员外郎和五位主事坐镇,可他们平日不过是核算工程银两、监督施工进度的“账房先生”。
虽说名义上都水司也沾着治水的边儿,实则真正能拍板定案的,向来是郎中与左右侍郎。
这些顶梁柱一缺位,平日里只管打杂的小官们却突然“挺身而出”,一个个摇头晃脑、滔滔不绝,仿佛自己才是大禹转世,非得争出个谁的方案能立竿见影。
李邦华望着满地狼藉的舆图和堆叠如山的奏本,心底涌起一阵无力感,只盼着能有人快些来终结这场闹剧。
工部衙署的铜漏滴答作响,李邦华盯着案头堆积如山的文书,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鬓角白发,几根银丝悄无声息地飘落。
范景文领着工部侍郎与都水司主官奔赴河间府应对海凌,这一走,偌大的工部竟如抽去梁柱的危楼,空留一群纸上谈兵的官员在大堂上吵得面红耳赤。
窗外蝉鸣聒噪,李邦华望着墙上的节气图,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
往年卢沟河泛滥总在六月下旬,掐指一算,满打满算只剩不到半月。
虽说今上一改往日对河患的漠视,特准工部全力治水,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国库银钱短缺倒还罢了。
最要命的是这群连堤岸夯土该用几成黏土都摸不清的官员,整日扯着嗓子争论,却拿不出半分可行之策。
就算此刻八百里加急请范景文返京,等他星夜兼程赶回,浑河的洪水怕早已冲破堤岸,重演去年漫灌城郊的惨状。
李邦华重重捶在案几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四溅,在摊开的奏疏上洇出狰狞的黑斑。
李邦华的目光在王章与陈良谟身上来回游移,这两位平日里在朝堂上舌战群儒、风闻奏事的“铁嘴”。
此刻却像被掐住喉咙的鹌鹑,垂着头一言不发。
大堂里此起彼伏的争论声撞在他们身上,竟激不起半分水花。
李邦华苦笑——治水这摊子事,到底不是朝堂上打嘴仗。
没有实地丈量的经验、疏通河道的真本事,任你把《水经注》倒背如流,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喜欢大明中兴之我是崇祯请大家收藏:(www.38xs.com)大明中兴之我是崇祯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