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邦曜咳得满脸涨红,指节因攥拳泛白,却依旧梗着脖颈嘶声辩驳:
"说陛下耽于享乐?
端午龙舟会用的是内库私财,开粥厂、修堤坝哪笔不是内帑支出?
浑河汛期将至,陛下连宵召见工部官员,你李邦华可曾踏足西苑半步?
倒是有些人,整日把'民为重'挂在嘴边,折子上写的却是党同伐异的鬼蜮伎俩!"
话音未落,他突然撕开被血污浸透的衣襟,暴喝声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狸妖之说更是荒唐透顶!
《周礼》有载'猫虎食田鼠',护粮有功!
难不成百姓家中养猫,都要被你扣上妖邪罪名?
李大人打着'清君侧'的幌子,实则想将陛下身边忠良屠戮殆尽,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最后,施邦曜猛地甩袖,袍角带起地上尘土飞扬,他赤红着双目指向西苑金顶巍峨的殿宇:
"这些楼宇看似华美,实则暗藏军械库、储粮仓!
一砖一瓦皆由内监工匠自造,国库未动分毫,何来奢靡之说?
李大人这般颠倒黑白,不是老眼昏花,便是心怀不轨!"
说罢胸膛剧烈起伏,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与李邦华怒目相向,恰似两头对峙的猛虎,在帝王脚下展开最后的角力。
朱有建将啃得干干净净的胡瓜竹签随意抛落,忽然拍着大腿笑得直不起腰,指节点着二人颤抖不止:
"妙啊!妙极!
这番唇枪舌剑,比梨园戏台上的对骂精彩百倍!"
他笑出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丝毫不见帝王威仪,倒像是市井间嗑着瓜子听评书的闲汉,浑然不顾满场剑拔弩张的肃杀之气。
御史们原本因施邦曜的驳斥而面面相觑、神色赧然,此刻见皇帝这般荒诞作态,仿佛被人狠狠戳中痛处,脖颈青筋暴起,涨红的面容几近扭曲。
有人攥紧笏板关节发白,有人怒目圆睁似要喷出火来,满场的愤懑与不甘如沸腾的滚油,随时都能将施邦曜吞噬。
施邦曜望着朱有建笑到岔气的模样,喉头涌上一阵苦涩。
他垂眸掩住眼底失望,微微摇晃的身躯仿佛风中残烛,心中不住叹息:
陛下年富力强,却偏生要扮作昏聩模样。老臣在这风口浪尖据理力争,您却只顾看笑话,当真是令老臣痛心疾首!
可眼下局势剑拔弩张,他只能挺直佝偻的脊梁,将染血的袖口悄然掩在身后,准备迎接御史们新一轮的狂风骤雨,只盼能用这三寸之舌,劈开这混沌迷局。
在场官员们神色复杂,望着朱有建那副肆意模样,心中暗叹。
忆起往昔,陛下于朝堂之上,举止端庄,政令严明,何曾似这般荒诞?
如今目睹此景,只觉陛下行事风格大变,昏君之态初显,心中忧虑更甚,面上不由得露出失望之色。
而王承恩望着朱有建,目光中满是理解与支持,心想主子平日里处理政务劳心劳力,难得能有如此放松之时,这般率性而为,倒也彰显出主子真实的一面。
王德化微微颔首,在他看来,主子为了大明江山日夜操劳,如今于这混乱纷争中寻得片刻欢愉,倒也无可厚非,些许放纵又算得了什么呢?
卫兵们瞧着朱有建,心里满是欢喜。
平日里朱有建对他们恩威并施,此刻见他如此接地气,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模样,更觉亲近。
他们握紧手中兵器,眼神坚定,暗暗发誓定要护好这位真性情的主子,任由那都察院众人与施邦曜等人吵得激烈,他们只专注于守卫。
都察院众人言辞如刀,句句带刺,直指施邦曜等人的言辞漏洞,出招毫不留情。
施邦曜等人也毫不退缩,双目圆睁,据理力争,回敬以犀利言辞。
双方你来我往,激烈交锋,一句句激烈言辞似利箭般射出,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火药味,场面愈发紧张,众人皆沉浸在这场激烈的争辩之中,谁也不肯先示弱。
朱有建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回想起前世在大学时,每次看到辩论会就激动不已,虽自己无法在场上大展身手舌战群雄,却对这种唇枪舌剑的场面如痴如醉。
此刻,他看着场中双方争得面红耳赤,心中暗自叫好,觉得这可比街头杂耍精彩多了。
想到之前用那些似懂非懂的理论把汤若望绕得云里雾里,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那时汤若望被他说得晕头转向,脸上的茫然和不知所措,至今还历历在目。
看着眼前激烈的场景,他不禁遐想,要是汤若望此刻也在,以他的辩才,不知会给这场争斗添上怎样浓墨重彩的一笔,这辩论的魅力,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都察院二十五位御史引经据典、妙语连珠,礼部工部十数官员言辞锋利如出鞘寒刃,原以为稳操胜券。
孰料施邦曜身后支持者众多,虽众人单论辩才难敌顶尖,却以排山倒海之势轮番上阵,话语如汹涌潮水,渐渐冲垮对方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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