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营的校场上,最后一缕残阳如垂死者喉间的血沫,正被深紫色的暮霭吞噬。涵婓立于点将台,目光扫过台下三千血刃卫方阵。这些曾追随她踏平幽冥前哨的百战精锐,此刻却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死寂。制式血刃的符文沟槽里,暗红色锈迹正逆流而上,像无数条反向攀爬的蜈蚣,无声啃噬着曾饮尽幽冥秽物的凶兵之魂。
“今日操演,为何迟滞?”涵婓的声音不高,却如冰锥刺破凝滞的空气。
阵列最前方的千夫长雷烬猛地抬头,眼白爬满蛛网般的血丝。“禀统帅…兵刃…不听使唤!”他试图举起血刃,手臂却剧烈痉挛,刀尖失控地指向点将台。那柄曾斩下十七个幽冥百夫长头颅的利刃,此刻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
涵婓瞳孔骤缩。昨夜她已察觉血刃煞气异常翻涌,却未料到反噬来得如此迅猛。她指尖凝起一点金红魂印,凌空点向雷烬眉心:“凝神!”
魂光没入的刹那,雷烬脸上挣扎之色稍缓,可下一瞬,他手中血刃的吞口处,一道扭曲的幽蓝符文骤然亮起!那符文形如盘绕的毒蛇,绝非血灵宫传承——正是赤瞳半月前以“检修兵刃”为由,亲手刻下的诱发烙印!
“呃啊——!”雷烬双目瞬间被黑气浸透,血刃反撩,竟一刀劈向身侧同袍!滚烫的鲜血喷溅在冰冷甲胄上,校场死寂被彻底撕碎。
瘟疫般的失控如野火燎原。三千血刃卫的兵刃同时嗡鸣,幽蓝符文在刀身亮起诡光。曾经整齐的方阵化作癫狂漩涡,昔日战友的刀刃毫无滞涩地切入彼此躯体。一个被斩断手臂的士兵踉跄扑倒,断腕处喷出的血竟在半空凝成细小尖刺,扎进最近活人的眼眶——幽冥孢子已借兵刃反噬,侵入了持刀者血肉!
“结困龙阵!”白羽的清喝穿透血腥。三百玄甲重骑如铁闸轰然闭合,巨盾砸地,盾隙间探出丈八寒铁矛。然而当失控的血刃卫撞上盾墙时,刀锋砍在玄甲上竟爆出刺目火星,符文流转间,玄铁如蜡般熔蚀!
“他们的刀…在吃铁!”一个重骑兵惊吼着后退,盾牌中心已熔出碗口大的洞,边缘残留着暗蓝幽火。
涵婓立于高台,魂海掀起惊涛。她“看”到无数细若游丝的幽冥能量正从地底渗出,顺着血刃卫脚底涌入,滋养着刃身蚀刻的符文。而更深的地脉之下,某种庞大意识正发出贪婪的脉动——母树根须,正通过这三千柄凶兵疯狂吮吸着杀戮与绝望!
不能再等。涵婓纵身掠入血色炼狱,统帅大氅在腥风中怒展。“以吾血为引!”她并指如刀划过掌心,滚烫的金红血珠洒落,触及地面的刹那化作燃烧的符文锁链,缠向最近几名狂化卫兵。
锁链加身的瞬间,卫兵们发出非人惨嚎。他们裸露的皮肤下凸起蚯蚓状脉络,幽蓝光芒在血管中奔流冲撞,最终汇聚于手中血刃。刀身符文炽亮如熔炉,竟将魂印锁链烧得滋滋作响!
“统帅小心!”白羽的惊呼与破空声同时袭来。三柄失控血刃裹挟腥风直劈涵婓后心,刃未至,阴冷煞气已刺得脊骨生寒。
涵婓旋身,血狱重刃悍然出鞘!暗红刀罡横扫,三柄制式血刃应声而碎。但碎片并未坠落,反而悬停半空,如被无形之手操控般重组,瞬间凝成一支淬毒骨矛,直刺涵婓咽喉!矛尖幽光流转,赫然是赤瞳亲手刻下的那道毒蛇符文。
“赤瞳…你以血饲虎,终遭反噬!”涵婓厉喝,血狱重刃毫无花俏地迎上骨矛。
铛——!
金铁交鸣化作实质音波炸开。涵婓虎口崩裂,血狱重刃发出濒死的哀鸣。刀身深处,八道与毒蛇符文同源的烙印骤然浮现,如八条毒龙苏醒,疯狂吞噬她的魂力!这才是赤瞳真正的杀招——他早在这柄统帅佩刀的核心烙下幽冥引子,只待血刃卫失控的煞气将其点燃!
刀柄滚烫如烙铁,无数暴虐的杀戮意念顺着掌心冲入魂海。涵婓眼前闪过尸山血海:被屠城的百姓在火中哀嚎,阵亡将士的残肢在泥泞里蠕动…血狱重刃历代持有者的死亡记忆化作血色洪流,冲击着她最后清明。
“噬主…是谓凶兵!”刀柄的灼痛中,一个冰冷声音在她魂海低语,“献祭三千血食,吾赐你裂土称王…”
是赤瞳?还是幽冥亲王残留在符文中的蛊惑?涵婓已无暇分辨。魂印在眉心疯狂闪烁,如风中残烛。她猛然将重刃插进地面,双手结出繁复古印,嘶声长啸:“九霄雷动,听吾号令——!”
统帅府顶端的引雷针骤然亮起刺目银光。积蓄整日的雷云如被无形巨手搅动,旋涡中心电蛇狂舞。这不是寻常雷法,而是涵婓自玄甲密匣星图中参悟的“九劫引雷术”,需以自身魂印为饵,向煌煌天威借力!
“疯子!你要拉着全营陪葬吗?”远处观战的赤瞳终于色变,他掌心幽冥符印亮起,试图隔空扼断雷引。
迟了。
一道水桶粗细的紫白劫雷撕裂天幕,不偏不倚轰在血狱重刃之上!刺目的雷光吞噬了整个校场,所有人被掀翻在地,视网膜残留着妖异的蓝紫色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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