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硫磺味混杂着腐朽的尸骸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涵婓的肺叶上。脚下的土地不再是天穹城熟悉的暗红晶岩,而是一种粘腻、布满龟裂的焦黑色泽,仿佛被地狱之火反复炙烤过。空气中游离着细碎的幽绿色晶尘,闪烁着不祥的光芒,吸入鼻腔便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和眩晕感。
“统帅,能量读数……异常紊乱。”一名身着崭新共生战甲的探测兵声音发紧,手中的晶石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表面的符文忽明忽灭。他身上的共生战甲流转着淡金色的微光,似乎也在抵抗着环境中弥漫的侵蚀性能量。
涵婓抬手示意队伍停下。第三纵队残存的精锐,连同部分青冥血灵支援的符文师,此刻正潜伏在一道巨大的地底裂谷边缘。裂谷下方,并非汹涌的地脉岩浆,而是翻滚着浓郁得化不开的幽冥雾气,其中夹杂着暗紫色的电弧,发出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嗡鸣。
他们的追踪目标——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蚀脉者”,最后的气息就消失在裂谷深处。
数日前,天穹城地脉支流被污染的源头被锁定在这片被称为“蚀骨阴泉”的古战场废墟。而演习场空间裂缝的爆发,更证实了幽冥族正在利用被污染的地脉能量,进行某种危险的仪式。涵婓力排众议,亲自带领这支融合了新军制与部分传统力量的尖兵小队,深入这片被诅咒之地。
“不是紊乱,”涵婓的声音低沉而稳定,穿透压抑的空气,“是某种……庞大的能量正在有规律地脉动。像心脏在跳动。”他凝神感知,帝兽蛰伏于他精神核心深处,传递来一种混杂着厌恶与警惕的情绪。周围的共生战甲似乎也感应到了统帅的意志,表面流淌的光芒变得凝实了几分。
“看那边!”一名眼尖的斥候指向裂谷深处某个被幽冥雾气半遮半掩的方位。
透过翻涌的墨绿雾霭,一个巨大建筑的轮廓若隐若现。它并非建造在谷底,而是悬浮于半空,由无数断裂的巨大石柱、坍塌的拱顶和扭曲的金属框架以一种违反物理法则的方式强行拼凑、粘合在一起。无数粗大的、闪烁着幽光的锁链从建筑主体延伸出来,深深刺入裂谷两侧的岩壁和下方翻滚的幽冥能量流中,仿佛一只汲取养分的巨大蜘蛛。
“祭坛……”青冥血灵派来的符文大师,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幽冥祭坛!古老卷宗中记载的禁忌之地!他们竟敢……竟敢在这里重构它?!”
一股强大而邪恶的意志波动,如同冰冷的潮水,猛地从祭坛方向扩散开来。涵婓瞬间感到帝兽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精神屏障应激而发,将这股试图窥探和侵蚀的意志阻隔在外。他身边的战士们,尤其是那些尚未装备共生战甲的符文师,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摇晃,眼中流露出恐惧。
“稳住!”涵婓低喝,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同时通过共生战甲的能量链接,将帝兽的一丝坚韧意志传递出去。战士们精神一振,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
“目标确认。准备潜行靠近,收集情报。”涵婓果断下令。这支队伍是他精心挑选的,行动迅捷,配合默契。他们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沿着裂谷陡峭崎岖的岩壁,借助嶙峋怪石的掩护,无声而迅疾地向悬浮祭坛靠近。
越靠近,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就越发浓烈。空气中漂浮的幽绿晶尘密度大增,撞击在共生战甲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被战甲表面的能量流光中和湮灭。地面上的焦黑色泽中,开始出现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一些形态扭曲、仿佛被强行晶化的生物残骸半嵌在泥土里,保持着临死前痛苦挣扎的姿态。它们并非幽冥族,更像是被捕获、改造的本地生物,甚至……有类似人形的轮廓。
“这些畜生……”一名老兵看着一具半人半兽的晶化尸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尸骸空洞的眼眶中,还残留着一丝凝固的绝望。
终于,他们抵达了距离祭坛最近的一处巨大断崖。这里视野相对开阔,能更清晰地看到祭坛的全貌。
祭坛的主体是一个由无数骸骨(有野兽的,也有难以名状的巨大生物的)和暗紫色晶石垒砌而成的巨大圆形平台。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某种漆黑金属浇筑而成的扭曲尖碑,碑身上蚀刻着难以理解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符文。碑顶悬浮着一颗不断搏动的巨大幽绿色晶核,如同邪恶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引得祭坛周围的锁链震颤,从下方幽冥雾气中汲取更多的能量。
而围绕着中央尖碑的,是十二个稍小一些的、呈环形排列的副坛。每个副坛上,都固定着一具庞大得令人窒息的“躯体”。
那不是活物。它们是人形的轮廓,却由一种灰白色的、仿佛石质与某种生物角质混合的物质构成。最小的也有十丈高,最大的几乎接近祭坛尖碑的高度。它们姿态各异,有的单膝跪地,双手拄着巨剑;有的双臂交叉于胸前,如同沉睡的守卫;有的则仰天咆哮,形态狰狞。这些“石俑”表面布满了深深的刻痕和破损,显然经历过惨烈的远古战争,散发着苍凉、厚重又无比危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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