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与焦土的气息,如同浸透了鲜血的沉重裹尸布,死死缠绕着天穹城南区每一寸残破的街道。涵婓踩着脚下粘稠、混合着晶化血液与幽冥族污秽粘液的泥泞,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空气中弥漫着石俑崩解后残留的刺鼻粉尘,以及被“血晶瘟疫”侵蚀后异变武者自爆产生的、带着甜腻腐臭的诡异腥气。视野所及,断壁残垣如同巨兽的森森白骨,在血月与尚未完全熄灭的战火映照下,投下扭曲摇曳的阴影。战斗似乎暂时平息,但这片死寂比震天的厮杀更令人心悸,那是灾难暂时蛰伏、酝酿着更大风暴的喘息。
“咳…咳…”青冥血灵拄着一柄布满龟裂纹路的玄晶手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都仿佛要将肺腑撕裂。他那张原本如古玉般温润的面孔此刻灰败如纸,嘴角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拭去的暗红血痕。强行启动并维持古战场防御体系,抵御幽冥族石俑军团如潮水般的冲击,几乎榨干了他这位执掌地脉之力的大血灵最后的本源。他身侧,另外三位支持军改的血灵亦是气息萎靡,周身环绕的灵光黯淡如风中残烛。透支的代价清晰可见。
“青冥大人,地脉节点‘玄枢’的紊乱已初步平复。”一名浑身浴血、共生战甲上还残留着几枚未能完全消解的诡异紫色晶簇的传令官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共生’阵列覆盖区域,晶种侵蚀已停止扩散!异变者…暂时被压制在废墟隔离区。”
青婓紧绷的下颌线微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丝。他抬手,覆上身旁帝兽温热而坚实的颈侧鳞片。帝兽庞大的头颅低垂,那双熔金般的巨瞳中,映照着满目疮痍,也映照着涵婓眼中深藏的疲惫与重压。共生战甲的能量回路在它体内温和流转,如同无声的抚慰,驱散着血核深处因过度共鸣而带来的灼痛。
“暂时…压制?”一个冰冷、带着刻意拖长的尾音,如同毒蛇吐信般从后方传来。
紫魇血灵在一众旧派残余势力的簇拥下,踏着被污血浸透的瓦砾缓步而来。他华贵的紫色长袍纤尘不染,与周遭的狼藉形成刺眼的对比。那双狭长眼眸中,没有丝毫对惨烈战场的悲悯,只有一种洞悉“真理”般的倨傲和冰冷的责难。
“涵婓统领,还有青冥诸位,”紫魇的目光扫过涵婓沾满血污的战甲,又掠过青冥苍白的面容,最终落在那名刚刚汇报的传令官身上,“看看这‘共生’带来的‘福祉’!防御体系是激活了,古战场的力量确实暂时击退了石俑,可代价呢?”他猛地抬手,指向远处隔离区传来阵阵非人嘶吼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地撕裂压抑的空气,“地脉被强行唤醒,能量汹涌如狂潮!它冲击、撕扯着原本稳定的空间结构!这就是引燃‘血晶瘟疫’的导火索!那些晶种,正是被这狂暴的能量潮汐彻底激活、加速裂变,才酿成如此惨祸!旧体系的武者,他们血核的稳定,根本承受不了这种冲击!你们所谓的革新,是在用同袍的尸骨铺路,是在动摇血灵宫亿万年来赖以存续的地脉根基!这难道不是赤裸裸的生态失衡?!”
他身后的旧派武者们群情激愤,悲愤与恐惧交织的目光如同利箭射向涵婓和新军战士。空气中弥漫开无形的对峙与敌意。
青冥血灵强撑着直起腰,手杖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响声:“紫魇!你休要混淆视听!幽冥族改造地脉、投放晶种在前!防御体系激活在后!这是自保!若无古战场之力,此刻天穹城南区早已化为幽冥族兵俑的巢穴!所有人都将沦为晶种的养料!共生阵列正是对抗晶种的关键……”
“关键?”紫魇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那为何新军战士安然无恙,旧部却成批异变?这能量分流、共享的‘共生’邪法,难道不是在强行改变武者与血核、与地脉之间亘古不变的契约?焉知这不是另一种形式的侵蚀?一种披着进步外衣的慢性毒药!涵婓统领,”他猛地转向涵婓,目光如淬毒的冰锥,“你执意推行此术,将血灵宫置于如此险地,引来幽冥族前所未有的疯狂反扑,更酿成此等惨剧,你,该当何罪?!”
“罪?”涵婓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像一柄冰冷的战锤砸碎了紫魇尖利的质问。他缓缓转过身,战甲上未干的血迹在血月下反射着暗沉的光。他没有看紫魇,那双深邃的眼眸越过众人,投向战场中央——那里,矗立着一座饱经沧桑的巨石界碑。碑体呈暗沉的玄铁色泽,高达十丈,表面铭刻着无数早已模糊不清、蕴含空间稳固法则的古老符文。它是划分天穹城与古战场缓冲地带的象征,更是空间稳定锚点的具象化存在,历经无数岁月侵蚀和战火洗礼,始终岿然不动,如同沉默的守护者。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随着涵婓的视线聚焦过去。
就在那一刹那——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足以冻结灵魂的脆响,如同冰层在绝对零度下崩裂的第一道纹路,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修为高深者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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