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浮,混沌未明。
林枫的灵魂仿佛漂泊在一片由破碎记忆和剧烈痛苦交织成的血色迷雾中。原主林琰被强行撕裂的童年梦魇——冰冷的地牢、狰狞的鬼面、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以及那支尾部刻着索命烙印的乌黑袖箭——如同无数锋利的碎片,不断切割着他的意识,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然而,就在这无边无际的痛苦与混乱深处,一点微弱的、带着奇异韵律的“星光”,顽强地穿透了厚重的血色迷雾,在他意识的中心悄然亮起。
那不是真正的光,而是一种玄奥的“意”与“形”的投射!
其形态,赫然是,一枚残缺的九宫星图!
星辰点位流转,线条古朴神秘,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指引之力。它并非来自林枫现代的记忆,也非原主林琰被封印的黑暗碎片,而是一种更深层、更久远、仿佛镌刻在血脉灵魂深处的烙印!
这星图烙印的形态,与李世民御案上那张阎立本临摹的残破丝绢印记,竟有七分神似!仿佛同源而出,遥相呼应!
就在这烙印显现的瞬间!
一段被尘封在灵魂最底层的、属于原主林琰幼年、甚至更早时期的、模糊而温暖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星图之光唤醒的萤火,微弱却坚定地浮现出来:
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草药清香。
一双温柔的手。手指纤细,掌心带着薄茧,正轻轻抚摸着幼小林琰的额头。
一个模糊却无比慈爱的女声,哼唱着轻柔古老的歌谣,如同摇篮曲,安抚着躁动不安的孩子。
指尖微凉而奇异的触感!那温柔的手指,蘸着某种带着清凉药香的、微微发亮的暗金色液体,正极其小心、极其专注地在幼小林琰光洁的额头皮肤上描绘着!描绘的轨迹赫然与那意识海中浮现的残缺九宫星图,隐隐重合!
“…琰儿…不怕…这是…阿娘给你的…护身符…星图…烙印…它会…保护你…指引你…”
“…记住…这个…感觉…它会…带你…回家…”
女声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的慈爱与不舍,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与决绝。
“星图烙印…阿娘…画的…” 昏迷中的林枫,无意识地呓语出声,声音微弱如蚊蚋。他垂落在榻边的右手食指,再次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指尖仿佛在虚空中,无意识地描摹着那玄奥星图的轨迹!
守在榻边的李时珍猛地抬头!他虽未听清具体字句,但林枫这细微的动作和唇角的翕动,分明是意识深处有了更清晰的波动!“快!参汤吊气!银针固神!”他立刻低喝,与两名太医全力施为,试图抓住这丝微弱的复苏迹象。
太极宫,甘露殿。
烛火通明,映照着御案上那张朱砂绘制的九宫星图残片,神秘而妖异。
李世民端坐御座,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明暗不定。他刚刚听完了张阿难如同鬼魅般再次潜入、带来的第一份百骑司密报。
“查,鬼面袖箭。”张阿难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字字清晰,“箭杆乌木,乃秦岭百年阴沉铁木芯所制,坚逾精铁,入水不浮。箭头淬毒,为混合蛇毒与某种罕见矿物之寒毒,见血封喉。锻造之法,非中原常见路数,其机括簧片设计精巧歹毒,暗合墨家‘非攻篇’中‘瞬杀’机巧之术,然更为诡谲阴损,疑似…前朝将作大匠宇文恺‘天工残卷’中记载的旁门左道…”
李世民指尖轻轻敲击着御案,眼神锐利如鹰:“墨家?宇文恺?长安鬼市,可有能工巧匠能制此物?”
张阿难微微一顿,继续道:“回陛下,百骑司暗桩已连夜排查鬼市所有明暗作坊。有此能力者,屈指可数。嫌疑最重者有二:一为‘千机坊’鲁老鬼,乃墨家旁支弃徒,精于机关暗器,行事乖张,近年深居简出;二为‘玲珑阁’幕后东家,身份神秘,传闻与兰陵萧氏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生意往来,其阁中专售奇巧之物,亦精通此道。此二处,已加派人手严密监控。”
“兰陵萧氏…”李世民咀嚼着这四个字,目光再次落到那星图之上,眼中的寒意更甚。他挥了挥手,张阿难无声退下,再次融入阴影。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寂。李世民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宫墙,落在了那位以刚直清流着称的宰相——宋国公萧瑀的府邸方向。
“王德。”
“老奴在。”
“更衣。备辇。”李世民的声音平静无波,“朕,要去探望一下抱恙的宋国公。”
王公公心头剧震!陛下重伤未愈,深夜探病?这绝非寻常!他不敢多问,立刻躬身:“老奴遵旨!”
夜色如墨,帝辇在精锐千牛卫的严密护卫下,悄无声息地驶离宫禁,直扑位于崇仁坊的宋国公府。
萧府早已得到内侍急报,中门大开。萧瑀虽已卸职在家“养病”,闻听圣驾亲临,也急忙在长子萧锐的搀扶下,于府门外跪迎。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带着病容,眼神却依旧清亮,只是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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