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端午,麦收开始,皇帝才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夏粮是保住了。心情极好地抄写了一首古诗: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天一直晴热,几乎万里无云,晒麦子倒是方便。至于秋粮的播种,皇帝有些犹豫,到底种不种?种下去,要是真大旱了很大可能是颗粒无收,白搭粮种,白费功夫。要是不种,万一天下雨了怎么办?岂不是浪费了时间,少收一季秋粮可不是小事呀。都说民以食为天,到时候官员埋怨昏聩,百姓怨恨朝廷,可不好收手。
众大臣清一色的喊着必须种,是否大旱尚未可知,旱多久时间也不知道。土地是国之根本,农业是民之生计,播种还有希望,不种怎么行?冬季最是难熬,少一季收成,百姓若是绝望,肯定会引起民乱。
王尚书奏道:“陛下,还是种吧,都城周边有八渠引水,可以挑水抗旱。不过,既然有大旱征兆,先要预防蝗灾来袭,十旱九蝗,安排军民三天两头在地里喷洒些杀虫药水防备。田地也不能全种谷物,应该多种胡萝卜、白萝卜、芜菁之类的可饱腹蔬菜。它们产量大,抗旱,成熟时间也比谷物短,之后保存、食用也方便。若是粮食不够,把菜粮混在一起,也能多抗一段时间。”
大多数点头附和,觉得王尚书的建议可取。此时,杨御史出列不安好意地奏报:“陛下,王尚书说得振振有词,一副为朝廷出谋划策的嘴脸。城外青衣君祠种了那么多鲜花果树,在大灾面前毫无用处,不如挖了种粮种菜更有用。”
皇帝看一眼杨御史,心里烦他:“杨御史,你脑子进水了?青衣君祠是朕赐给青衣君的归宿。种花种果树不过是顺便,人家得有钱维护祠堂内外。区区百十亩山脚高地,全种粮种菜又有几何?却是对死者的大不敬。照你这样说,你杨家在弘农郡的杨氏祖祠面积广大,占地有上千亩了,华阴离都城又近,也种些粮菜更有用。”
便有官员说:“陛下,杨御史没安好心,他一向爱攀咬无辜,也不精通律法,满嘴胡言。东陈律法规定,便是举家作罪,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祠堂和祖坟也不能动,甚至保留祭田,以保祖宗香火。”
皇帝看了一眼杨御史,下了口谕:“杨御史听见了吧,你这么能说,想来也能干。六皇子去了龙州,朕很挂念,那里这几年正发展,需要人才,你就去龙州当个郡守吧。”
众臣都不敢吱声,大多数人想着,现在眼看有大灾来临,皇帝忧心如焚,这个节骨眼上,希望大家团结抗灾,有智出智,有力出力。人家王尚书奏报正事呢,你杨御史实在是不懂事,一张破嘴胡说八道,寻衅滋事,这不是找抽着吧。
也有少数人心里更明白些,年前吴王妃撺掇英王想争青衣君祠的管理权,好发笔横财,没弄成,估计心里恨着王家。杨御史也是英王本家,自然处处给王家人小鞋穿。不过,吴王妃贪婪,英王也愚蠢,青衣君跟你杨家啥关系也没有,哪里就轮得上你家管?这么多皇子、公主、皇叔、宗室成员都没好意思伸手,估计一来是不愿意跟死者争利。二来青衣君原是梁王妃,也算皇室成员,虽然和离了,皇帝心中些许歉意,多少得给些面子。
杨御史面如死灰,失魂落魄,一个劲看英王和左仆射杨大人,希望他们给他求个情。谁知两人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吱。
英王心道: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杨家把这人放到御史台,就是因为他冲动好斗,一挑唆就上,跟疯狗一样撕咬杨家想收拾的人。不过,你咬人也看看情形,现在是大灾面前,一切以抗灾为主要任务。况且吴王是自家女婿,王尚书是女婿的亲家,也是女婿的得力干将,有矛盾只能私下处理,你咬他作甚?
杨左相也气:杨御史以前就做过许多蠢事,得罪了不少人,杨家给他收拾了不少烂摊子。现在皇帝正在气头上,自家求情不好,挨皇帝几句训还是小事,要是皇帝迁怒,一并发落了实在不值当。
王尚书道:“陛下,臣有一言。果树不但不能砍,天灾过了还要多种树。庄稼之类两年三收,野草之类一年一枯,只知消耗土地的肥料和墒情。而树木根系远比它们发达,数十年不衰,根茎在地下盘结,能固定土壤,减少水土流失。何况,树木的作用也极广,修建工程离不开它,不说门窗梁柱,就是砖瓦白灰,也要木柴烧制。百姓升火烧炭,日复一日,用量聚少成多,可是,自然界十年树木,需要时间漫长。试想,如果都城周围的树木被砍伐殆尽,西北的风沙要直吹西京,以后大旱的情形会更多。”
礼部的淳于大人也上前附和,司农寺的几位大人也连声称是。皇帝点点头:“此话有理,怪不得近些年,都城春日多风,风中还夹杂着碎沙石。有一次,朕去城外踏青,风夹杂细沙,打在脸上生疼。宫里的石桌每天都有一层细土,天天擦拭天天有。等明年春天,户部联手司农寺,组织军民,准备种树。至于种什么树合适,你们考证一下,写个奏章给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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