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岭的寒风卷着雪沫子,像刀子似的刮在人的脸上。孽多城的王宫大殿里,火盆里的炭火噼啪作响,却驱不散苏失利眉宇间的凝重。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王座扶手上的雕花,目光落在身旁一身吐蕃服饰的赤玛禄身上。
赤玛禄将温热的酥油茶推到他手边,珠冠上的玛瑙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王,哨探来报,唐军的先锋已经过了疏勒,看方向正是冲着葱岭来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毕竟安西军的威名,在西域早已如雷贯耳。
苏失利端起茶碗,滚烫的温度透过瓷碗传到掌心,他猛地饮了一大口,喉结滚动后沉声道:“放心。”他搁下茶碗,茶沫溅在金砖地上,“葱岭那处险隘,我让苏水带了三千精兵埋伏,还备了‘惊喜’。他们翻山越岭而来,本就疲惫不堪,过不了那道坎的。”
他眼中闪过狠厉,“这次,我要让夫蒙灵察有来无回,让大唐知道,小勃律不是他们能随意拿捏的。”
赤玛禄看着他笃定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只是指尖依旧攥紧了袖口——她总觉得,事情或许不会那么简单。
葱岭另一侧的狭谷里,苏水正蹲在一块被雪覆盖的岩石后,哈气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他身后的士兵们都裹紧了皮裘,握着兵器的手却稳得很,呼吸声被风雪吞没,只有偶尔的金属碰撞声证明这里藏着一支蓄势待发的队伍。
“大师,都妥当了?”苏水回头看向不远处那个裹着黑斗篷的身影,语气里带着几分敬畏。
刘扶摇缓缓转过身,兜帽滑落,露出一张苍白而清瘦的脸,正是当年在长安搅弄风云失败的玄鸣阁阁主。他指尖拂过身旁一个特制的箭筒,里面的箭矢泛着幽幽的蓝光,
箭镞上凝结着一层薄冰:“放心,这‘凝冰箭’淬了极北之地的寒髓,触到皮肉便能瞬间冻结血脉,神仙难救。”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只是寒髓难得,一共只炼了五十支,得用在刀刃上。”
苏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足够了。只要能杀了他们的锐气,剩下的,凭我们的兵力,耗也能耗死这群翻山过来的疲兵。”
刘扶摇望着远处被风雪模糊的山口,心里却在盘算着退路。这次借小勃律的手挫了唐军的锐气,玄鸣阁的名声也能在西域稍稍恢复些,可一旦唐军主力反扑,
这里必然成为焦土。他摸了摸袖中那封写给漠北突厥可汗的信,暗忖:还是去漠北稳妥,那里的势力是玄鸣阁的残余,正好能让玄鸣阁重新扎根。
而此时的山口另一侧,高仙芝正勒住马缰,看着身后缓缓跟上来的队伍。队伍末尾跟着些挑着担子的商人,还有几十个脚步蹒跚的老弱士兵,那是他故意安排殿后的“诱饵”
,为的就是麻痹小勃律的眼线。他眉头紧锁,马鞭在掌心敲了敲:“过了这道梁,就到小勃律的地界了。”
前方的夫蒙灵察已经率先带着先锋营踏上了葱岭的隘口。他身披明光铠,甲片上落了层薄雪,哈出的白气在眼前散开。看着一个个安西军士兵咬着牙翻过结冰的陡坡,他心里既有欣慰,又有忐忑。
这些士兵都是从安西各镇精挑细选出来的,翻雪山、穿戈壁,没一个掉队的,可葱岭的天险毕竟不是摆设,过了这里,真的能一举拿下孽多城吗?
就在这时,一阵破空声突然划破风雪!
“噗嗤——”
最前面的三个安西军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三支泛着蓝光的箭矢射中。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们脸上的惊愕凝固在瞬间,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紧接着结出了一层白霜,眨眼间就成了三尊冰雕,连手中的长矛都冻得硬邦邦的!
“敌袭!”
惊呼声炸开,先锋营顿时乱了阵脚。夫蒙灵察猛地拔出横刀,刀身在雪光下闪着寒光:“王淼!”
“末将在!”一个精瘦的校尉应声而出。
“去看看是什么鬼东西!”
王淼带着两个亲兵猫着腰冲上前,没走几步就被一支冷箭逼了回来。他滚到一块岩石后,探头看了眼那三尊冰雕,又瞅了瞅对面山坡上隐约的人影,连滚带爬地回来:“节帅!是埋伏!他们的箭能把人冻成冰坨子!”
夫蒙灵察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传令下去,结阵!盾牌手在前,弓弩手准备!”
“放箭!”对面的苏水猛地站起身,挥下了令旗。
又是十几支凝冰箭射了过来,这次安西军有了防备,盾牌手举盾格挡,“铛铛”几声脆响,箭矢被弹开,却在盾牌上留下了一片白霜。苏水见状,大喝一声:“二队、三队从两侧包抄!其余人跟我冲!”
霎时间,山坡上涌出数不清的小勃律士兵,他们熟悉地形,踩着积雪如履平地,朝着隘口的安西军杀了过来。安西军虽然猝不及防,但毕竟是百战之师,很快稳住阵脚,横刀与敌军的弯刀碰撞在一起,喊杀声在山谷里回荡。
可翻山越岭带来的疲惫终究显现了出来。安西军士兵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而小勃律军却借着凝冰箭的威慑,士气越来越盛。高仙芝在后面看得心头一紧,猛地抽出佩刀:“跟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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