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铜鹤香炉吐出袅袅青烟。赵桓指尖轻叩案几,目光扫过跪在丹墀下的泉州海商郑隆——这个满脸风霜的老者双手呈上的不是奏折,而是一艘纯金打造的微型战船模型。
"草民愿捐建五艘两千料战船。"郑隆的额头紧贴金砖,"只求陛下赐'霹雳火龙'装备商船。"
枢密使李纲的象牙笏板"啪"地折断。这等于将国之重器交给商贾!他刚要谏阻,却见萧夜大步出列,腰间陌刀故意撞上殿柱,震得梁间灰尘簌簌落下。
"臣请增补《特许状》条款。"萧夜的声音像钝刀磨过青石,"商船须接受水师调度,战时编入序列。"
林妙适时展开海图。图上朱砂标记的航线旁,密密麻麻写着小字:"某年某月某商船遇劫"——全是近三年民间海贸的血泪账。她手指停在占城附近一片海域:"若有武装商船护航,去年可少损失三十万贯。"
"不可!"水师统领刘仁轨突然拔剑。寒光闪过,郑隆手中的金船模型应声裂成两半,露出内部精巧的火龙炮结构——这商人竟已偷偷仿制了军械!
赵桓的茶盏"恰好"在此刻翻倒,茶水漫过裂开的金船,掩盖了郑隆瞬间惨白的脸色。
辰时的军械局火药坊弥漫着硝石气味。林妙正在检查郑隆提交的战船设计图,突然发现某个细节异常——火药舱与货舱之间的隔板,厚度仅有军规的一半。
"这不是疏忽。"萧夜用匕首尖挑起图纸对着阳光,"是故意为之。"
细看之下,隔板木纹走向全部平行,一旦受炮火震动,会沿纹路整片崩裂。届时火龙炮发射的震动将直接引爆货舱中的硝石,整艘船会在瞬间化为火球。
"刘仁轨的笔迹。"林妙指着图纸角落的修改标记。这位老将虽不通文墨,但有个习惯——所有批注都会在结尾带个钩,形似船锚。
郑隆在门外听得浑身发抖。他原以为获得特许状就能大发横财,没想到差点买回个浮动棺材。更让他心惊的是,林妙接下来的话:
"想要真图纸?拿情报来换。"她展开一幅阿拉伯海图,"听说你的船队上个月在爪哇见过十字帆船?"
老商人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确实隐瞒了关键信息——那艘"佛郎机商船"的吃水线有异常,明明货舱空空却沉得像装满金子。
未时的泉州港人声鼎沸。郑隆的船坞里,五艘新式"商舰"已具雏形。看似普通的货舱壁实则夹着精钢板,桅杆顶端的了望台比官船还高三尺,方便观察敌情。
"按《特许状》第七条..."林妙的声音被海风吹散,"每船配霹雳炮不得超两门。"
但她余光瞥见船尾有个奇怪装置——形似货舱升降机,实则可快速改装为第三炮位。这是典型的商人把戏,在法规边缘游走。萧夜却突然鼓掌:"妙!战时加装,平时代步。"
工棚阴影处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王坚正带着海军学员检查船体,在某个"佛郎机式"货舱底部发现了暗格。暗格空空如也,但残留的黑色粉末与阿迪勒曾经展示的"上帝之血"一模一样。
"郑掌柜。"萧夜的陌刀突然架在商人肩上,"这艘船的设计师在哪?"
郑隆扑通跪下:"是...是个色目人,三个月前就..."
他的话被港外突如其来的号角声打断。警戒舰发来信号:西南方出现三艘十字帆船!
申时的议事厅火药味比军械局还浓。刘仁轨带着十二名水师将领闯进来时,郑隆正在契约上画押——同意将两艘商舰战时指挥权移交水师。
"祖宗之法不可违!"刘仁轨的佩剑砸在案几上,"汉唐以来,哪有商船配重炮的道理?"
林妙默默展开《唐会要》。其中一页记载着天宝年间,广州商团曾自备弩船护航,朝廷还赐匾嘉奖。萧夜更狠,直接搬出《宋刑统》:"私改军械者斩,但陛下特许的...算私吗?"
"都闭嘴。"赵桓突然将茶壶摔碎在地。瓷片飞溅中,他拾起最大的一片,在郑隆额头划出血痕:"商人重利,朕知道。但若通番卖国..."
鲜血顺着商人皱纹流淌,他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草民愿以九族性命作保!"这老狐狸早算准了,皇帝需要商人的钱袋和航道。
"拟旨。"赵桓指尖蘸着郑隆的血,在特许状上添了条朱批:"商船剿匪一贼,免百贯税。"
户部尚书当场昏厥。这意味着一支大型商队若歼灭海盗团伙,可能全年免税!更绝的是萧夜补充的细则:"所免税额,可折兑盐引、茶引。"——直接把军事行动变成了商业投资。
戌时的郑家仓库灯火通明。林妙检查着即将安装的霹雳炮,突然发现炮管底部的铭文被刻意磨平。正常情况下,那里该刻着军器监的编号和工匠名。
"这不是我们的炮。"她手指抚过异常光滑的铜管,"是仿制品。"
郑隆慌忙解释:这是按军械局"公开图纸"打造的,只是省去了"无用装饰"。但王坚用鲨鱼齿刮下铜屑检验后,发现含锡量远超标准——这种配方更耐腐蚀,适合长期海上使用,分明是有高人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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