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个受重伤的士兵,摇摇晃晃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战盔上的刀痕在暮色里闪着冷光。没人说话,只有盔甲拉动的脆响在旷野里蹦跳。前两排的人刚踉踉跄跄走出十米,敌军的“弓箭手”就射出一支支破甲箭。走在最前头的“百夫长”哼都没哼一声,胸前炸开一朵血花,像被狂风撕碎的纸鸢栽进尸体堆里。
“千夫长”的左腿早被弯刀削掉一块肉,他拖着伤腿,催马往前奔,手里还死死握着着一杆长枪。胯下力竭声嘶的宝马良驹,不停打着响鼻,嘴角两边滋滋地冒着白沐子,马儿突然停下来回头望了一眼驮着的主人,像是要把这个陪伴了自己一生的人,刻进眼里。然后轰隆一声,倒在了浓浓的血液裹着碎石地上,那浑身残破的护甲,在倒下的气浪里猛地一震,又随着力竭的身躯,软软地垂下去。
马背上的“千夫长”被倒下的马匹掀翻时,嘴里的鲜血也喷射出来,血液染红的草头盔,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落在一滩血水里。生命的痕迹很快晕开,一人一马像两朵永恒不朽的“生命之花”盛开。冲锋的队伍越来越稀疏,像被冰雹打残的麦茬地,只剩下寥寥几根还在笨拙地挪动。
当两军的大元帅和大将军,踩着分不清敌我,战友的尸体扑到军中大旗跟前时,才发现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卫,所剩无几。
没了同生共死的亲卫,没了作战勇猛的士卒和将领。身后突然静得可怕,只有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大元帅和大将军的脸。敌对双方大元帅和大将军,不约而同茫然地回头,整个旷野上,除了此起彼伏的呻吟,和落荒而逃的战马,竟找不出几百个站着的人。残阳正一点点沉进地平线,把双方的帅旗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又猛地踩碎在满地的血污里。
最后的落日残阳把战场染成一片暗红,尘烟混着血腥气在风中打着旋。没有鸣金的脆响,也没有收兵的号角,只有猎猎作响的帅旗在两军阵前垂着——左边那面“尉迟”两字帅旗被箭簇豁开道大口子,旗角还凝着半干的血渍;右边“完颜”字帅旗的旗杆裂了道缝,却被一只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攥着,指节泛白。
大将军尉迟恭的银甲蹭掉了甲片,肩上中箭的伤口渗出血,把甲胄浸出深色的斑。他没看对面,只望着自己身后的兵卒:有的拄着断枪一瘸一拐,有的背着昏迷的同袍,还有个小兵用布巾裹着断指,血从指缝里一滴滴砸在干裂的土地上。没人说话,连咳嗽都压得极低,只有兵器拖在地上的“沙沙”声,像秋叶扫过荒坟。
契丹大军主帅的玄甲上沾着泥,头盔的红缨断了半截。他举旗的手臂微微发颤,却没放低半分。身后的队伍更显狼狈:几个骑兵牵着瘸腿的马,马背上的伤兵把头埋在同伴颈窝,还有个老兵弯腰捡着散落的箭囊,手抖得连箭杆都握不住。风卷着沙尘扑过来,迷了不少人的眼,却没人抬手去擦,任由沙子混着汗淌进干裂的嘴唇。
两支队伍像两股缓慢流动的浊流,在战场中央分道扬镳。西夏国大军往南,契丹人大军往北,帅旗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却始终没交叠。直到残阳沉到地平线以下,最后一点红光也消失时,两面帅旗才终于隐进暮色里,只留下空荡荡的战场,和满地断戈、折箭,还有几缕没散尽的狼烟,在夜风中低低地呜咽。
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双方大军之战,简直就是唐朝“香积寺”之战的翻版!交战的双方都拥有着精锐无比的军队,每一个士兵都坚信自己所代表的一方才是真正的正义之师。
于是,当战斗的号角吹响,双方士兵如饿虎扑食一般冲向对方,他们奋不顾身,将生死置之度外。战场上,喊杀声、兵器的撞击声响彻云霄,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惨烈的厮杀所震撼。
而双方的主帅们,更是心怀壮志,都渴望通过这场激战一举成名,让天下人皆知自己的英名。同时,只有战胜对方,他们才能获得至关重要的粮草补给,以弥补被对方烧毁的粮草物资。
正因为双方的想法如此一致,这场战斗才会变得如此惨烈,双方都毫不留情地厮杀,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然而,当双方的士兵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死伤殆尽之后,残酷的现实才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们的心头。面对这满地的尸首和残垣断壁,两队兵马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和鲁莽。
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后悔的泪水无法挽回失去的生命和破碎的梦想。这场战争,不仅让无数人失去了生命,也让双方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一将成名万骨枯!
明亮的月光把战场染成一片泛着白光的凝血色。契丹大元帅拄着断裂的长枪,甲胄上凝固的血痂在夜色里泛着冰冷的乌光。他身后的亲兵拖着一条伤腿,正用布巾擦拭着一具遗体圆睁的双目——那是个不过十六岁的族人士兵,胸口的箭簇还在微微颤动。
西夏国军阵中飘来断续的呜咽。穿褐衣的伙夫蹲在断旗旁,小心翼翼地将散落的战士遗体拢进挖好的大坑中,身体上刻着的部落纹身,已被马蹄踏得模糊。两个敌对的老兵,在搬运俩具到死都还死死缠斗在一起,不肯松手,断裂的腰刀插进了对方的腰间,枯槁的手指扣入了对方的身体,老兵们在遗体上短暂相触,又像被烫到般缩回,各自别过头去。随后一起默默的把他们抬进挖好的坑里掩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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