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最后一个孩子交给宫门前的侍卫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后腰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混着冷汗浸湿了里衣。楚汐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只在我袖中留了张字条:“按约定行事,小心药王谷。”
林婉清的学堂在城南巷弄深处,青瓦白墙爬满了忍冬藤。我翻墙入院时,正看见她蹲在回廊下擦拭周若璃的画像。素色襦裙沾着泥点,发间的白玉簪子歪歪斜斜,倒像极了当年在学堂里,我们被夫子罚抄书时的模样。
“阿瑶?”她猛地抬头,眼眶通红,“你怎么伤成这样?”
我按住她要去拿药箱的手,血腥味在齿间翻涌:“先找周若璃的遗物,越快越好。”
厢房里弥漫着沉水香的味道。林婉清跪坐在蒲团上,小心翼翼地打开檀木匣。褪色的绣花帕子、断齿的木梳,还有几本边角卷起的诗集。她指尖抚过周若璃手抄的《诗经》,突然哽咽出声:“若璃说过,等事情结束,要和我去江南看杏花......”
“哗啦”一声,最底层的线装书散开,几封泛黄的信笺飘落。我捡起其中一封,墨迹被水渍晕染得模糊:“婉清,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哥哥他......他修炼禁术走火入魔,那些被抓走的孩子,都是我偷偷给他们送食物......”
林婉清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看这个!”她展开另一封信,信纸边缘还留着撕扯的痕迹,“‘父亲临终前说,当年苏相护着的那个孩子......’”
突然,窗外传来瓦片轻响。我本能地拽着林婉清滚到桌下,三支透骨钉擦着窗棂飞过,钉入梁柱发出“笃笃”声响。林婉清浑身发抖,却死死攥着信笺:“是玄冰令主的人,他们来过三次了......”
“从后门走!”我踢开暗格,取出藏在夹层里的软剑。血腥味越来越浓,院墙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脚步声。林婉清突然把信塞进我怀里,转身抓起周若璃的画像:“你带着证据先走,我引开他们!”
“胡闹!”我拽住她的手腕,却摸到一身冷汗。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我这才发现她后颈有一道极细的红线,蜿蜒如蛇——和冰窟里被操控的孩童一模一样。
院外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林婉清突然挣脱我的手,将画像往我怀里一塞:“快走!去城西土地庙......”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支淬毒的袖箭穿透窗纸,直直钉入她心口。
我冲过去时,她已经瘫倒在血泊里,嘴角却挂着笑。染血的手指指着画像背面,气若游丝:“翻......翻过来......”
画像后的密信还带着余温,周若璃的字迹力透纸背:“苏相用命护住的,是当今圣上流落在外的皇弟。而我哥哥,不过是被人推到台前的棋子......”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熟悉的冰纹香气。我将信件塞进怀里,抱起林婉清逐渐冰冷的身体,泪水砸在她惨白的脸上。
当我翻出后墙时,终于看清了追兵的模样。为首的黑衣人面罩下露出半张脸,赫然是白日里在宫门前接过孩子的侍卫。他举起手中的灯笼,火光映得冰纹图腾狰狞可怖:“苏姑娘,把东西交出来,还能留个全尸。”
怀里的林婉清突然动了动,染血的手指在我掌心划出一道竖线。我浑身发冷——这是我们在学堂时约定的暗号,意思是:有内鬼。而更可怕的是,她后颈的红线不知何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若隐若现的药王谷徽记。
城西土地庙的香火早已断绝,我抱着林婉清的尸体翻墙而入时,霉味混着血腥味直冲脑门。后颈的伤口被夜风一吹,火辣辣地疼,怀里的人却越来越冷。供桌上的烛火突然剧烈晃动,楚汐的声音从梁上飘下来:“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儿。”
她翻身落地,粉色裙摆扫过满地香灰,发间还沾着冰碴。当她看到林婉清胸口的箭伤时,桃花眼猛地睁大:“是玄冰殿的透骨钉?”我扯开林婉清染血的衣襟,露出后颈若隐若现的药王谷徽记:“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楚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伸手要去触碰那个印记,却在半空僵住。供桌下突然传来响动,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爬了出来——是林婉清的书童小桃。她死死攥着半截玉佩,声音断断续续:“小姐......让我把这个......交给苏姑娘......”
玉佩上的冰纹刺得我眼睛生疼。楚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尖冰凉:“药王谷和玄冰殿早就勾结在了一起,当年我师父发现这个秘密,被他们......”她的声音被庙外骤然响起的马蹄声打断,火把的红光透过破窗洒进来,映得满地符咒泛着诡异的光。
“先别管这些!”我展开周若璃的密信,血字在火光下格外刺目,“当今圣上还有个流落民间的皇弟,而玄冰令主不过是替罪羊。现在他们要对皇帝动手了!”
楚汐猛地撕开裙摆,露出绑在大腿上的地图:“我在冰窟找到的,皇宫地下有密道,直通养心殿。但......”她的指尖停在某个标记上,“这里布着冰魄蛊阵,没有解药根本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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