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荣山的风带着草木的清苦,拂在年轻士兵们脸上时,竟让好些人红了眼眶。
曾只在老兵们的故事里听过的故土,此刻正以连绵的青峦、幽深的峡谷、漫山遍野的蕨类植物呈现在眼前,连空气里都飘着不同于清水镇深山老林的湿润气息。
小夭抬手拂开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望着眼前群情微动的年轻士兵,声音里带着暖意,
“别光顾着感慨了,苗圃和左耳已在小月顶备好了宴席,算是咱们回辰荣山的第一顿家宴。”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远处那座线条柔和的山巅——小月顶虽不算高,却正对着辰荣山最深邃的峡谷,晴天时能看见谷底翻腾的云海。
年轻的士兵顺着小夭的视线望去,喉结动了动,
“小月顶……这名字真好听。”
他低头摸了摸胸口的新图腾,像是想起了什么,
“老陈说过,辰荣山的每座山峰都有名字。”
小夭嗯了一声,脚步已率先踏上通往山巅的路,
“山名得跟着人心走,叫顺了,山就成了自家人。小月顶的月光能照透云层,最适合给远行归来的人接风。”
山径虽陡,却被人细心清理过,想必是苗圃和左耳提前打理过。
行至半山腰,已能闻到隐约的香气,混杂着烤肉的焦香与野果的清甜。
再往上走,小月顶的轮廓渐显,只见空地上架着篝火,火苗舔着架在铁架上的整只烤鹿,苗圃正蹲在一旁翻动着石板上的野菌,左耳则站在崖边,手里拎着几串刚穿好的野葡萄,见他们来了,便将葡萄往石桌上一放,朝小夭点了点头。
“王姬,你们可算到了!”
苗圃直起身,脸上沾着点炭灰,
“这鹿是左耳今晨在峡谷里猎的,肉嫩得很,还有这野菌,是我在松树下找的,熬汤最鲜。”
石桌上早已摆开了不少吃食:烤得金黄的麦饼、浸在蜜水里的野莓、用陶罐焖着的杂粮粥,甚至还有一小坛酿好的果酒,坛口封着的布上还沾着新鲜的桂花。
小夭拿起一块麦饼递给那个年轻人,又给众人分了果酒,
“尝尝吧,都是辰荣山自己长出来的东西。”
年轻人们围坐下来,起初还有些拘谨,可当烤鹿的油脂滴在火里发出滋滋声响,当野莓的酸甜在舌尖化开,话匣子渐渐打开了。
有人说起清水镇的风沙,有人问起辰荣山的四季,苗圃则在一旁插话说着哪里有最肥的笋,哪里的溪流里能摸到石头鱼,左耳偶尔会补充一两句,虽简短却句句实在。
相柳不知何时走到了崖边,背对着众人望着远方的峡谷。
小夭端着半杯果酒走过去,顺着相柳的目光望去,只见暮色渐沉,峡谷里的雾气正缓缓升起,像给辰荣山系上了一条白纱。
她用指尖轻点着杯沿,忽然笑盈盈地开口,
“相柳,你说这峡谷的雾若是有灵,会不会偷偷笑你——明明眼里映着辰荣山的月光,偏要摆出副与己无关的模样?”
相柳闻言,缓缓转过身。
暮色里,他浅色的眸子像浸在溪水里的琉璃,亮得惊人。
“王姬倒是比雾更懂揣测人心。”
他的语气平淡,脚步却慢悠悠地往前挪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缩得极近,近得能看清相柳睫毛上沾着的细小雾珠。
小夭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忽然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眼底的笑意沉淀下来,像落了月光的潭水。
她踮起脚,凑到相柳耳边,声音轻得像雾,却字字清晰,
“我不懂揣测人心,也懒得懂。”
小夭抬手,指尖轻轻拂过相柳睫毛上的雾珠,带着点凉丝丝的湿意,
“但我懂你的。”
相柳的呼吸猛地一顿,浅色的瞳仁里泛起细碎的波澜,像被石子搅乱的溪。
他想说什么,喉结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小夭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他睫毛的触感,她望着他微怔的模样,忽然笑了,眼里的狡黠又冒了出来:,
“比如我知道,你嘴上说着不在乎,却会在夜里悄悄去查探水源;比如我知道,你封着铃铛不是怕吵,是怕这辰荣山的风,把你藏着的心事吹得人尽皆知。”
她往前又凑了凑,两人鼻尖几乎相抵,能清晰地闻到相柳身上的草木与烟火交织的气息,
“再比如,我现在要是踮脚亲你一下,你大概……也不会推开我。”
相柳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腕间的银链被灵力震得微微发烫。
他望着小夭眼里毫不掩饰的光亮,那光亮里映着自己的影子,清晰得让人心慌。
他忽然低头,用极轻的力道咬住小夭的唇角,像在惩罚她的放肆,又像在回应她的坦诚。
那触感很轻,带着果酒的甜香与雾的凉,小夭的睫毛颤了颤,没躲。
直到篝火旁传来年轻人的笑闹声,相柳才缓缓松开,指腹摩挲着她被濡湿的唇角,声音哑得像被雾浸过,
“小夭,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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