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山路上,队伍沉默得像送葬。铁蛋背着年长的小孙女,孩子冻僵的小手环着他脖子,眼泪在他后颈凝成冰碴。李云龙走在最后,不时回头张望——马家堡的火光渐渐熄灭,但更远处又亮起新的火把,像一条蜿蜒的火蛇向黑云岭移动。
"鬼子主力来了。"王喜武低声道,"至少两个中队。"
李云龙摸出怀表看了看——凌晨三点二十,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多小时。他转向铁蛋:"带乡亲们走燕子沟,直接进后山溶洞!"
"那您呢?"孩子的小脸煞白。
"老子陪鬼子耍耍。"李云龙咧嘴一笑,露出被硝烟熏黑的牙齿,"告诉老赵,按三号预案准备。"
当日军主力抵达马家堡时,村里早已人去屋空。只有晒谷场中央摆着口棺材,上面用石灰画了个大大的箭头,指向黑云岭方向。带队的日军少佐暴跳如雷,一刀劈碎了棺材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三具日军尸体,每具脖子上都挂着块木牌,用日文写着"侵略者下场"。
"八嘎!"少佐的咆哮惊飞了树上的寒鸦,"追击!一个不留!"
此时的八路军主力已经转移进溶洞。这个天然形成的洞穴系统四通八达,有几个出口甚至通到邻县。铁蛋搀扶着腿脚不便的老人,走在队伍中间。孩子怀里还揣着粮长临终前塞给他的布包,里面是马家堡的田亩册。
"娃啊..."一个瞎眼婆婆摸着他的手,"李团长他们...能撤出来不?"
铁蛋刚要回答,洞深处突然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三长两短,是预定信号!
"团长回来了!"孩子欢呼着往前跑,差点被钟乳石绊倒。拐过一道弯,果然看见李云龙带着警卫连迎面走来。战士们个个满脸烟灰,但眼睛亮得吓人。
"地道战法真他娘管用!"张大彪拍着枪托大笑,"小鬼子在迷魂阵里转悠半天,连咱们屁味都没闻着!"
李云龙却没笑,他蹲下身平视铁蛋:"粮长的东西呢?"
孩子赶紧掏出布包。李云龙展开田亩册,在最后一页发现了用炭笔写的情报:日军在黄崖洞藏了批军火,守备只有半个小队,是为开春扫荡准备的。
"老马是条汉子。"李云龙轻轻合上册子,"传令下去,休整一天,明晚端了黄崖洞!"
溶洞深处的营地灯火通明。老乡们用带来的锅碗瓢盆搭起临时灶台,煮着稀得能照见人影的菜粥。铁蛋帮着卫生员给伤员换药,小手灵巧地缠着绷带。李云龙查哨路过,听见孩子正给一个小战士讲故事,居然是白塔寺地宫之战,把自己吹得神乎其神。
"臭小子!"他拎起铁蛋的耳朵,"老子什么时候'一掌劈死三个鬼子'了?"
孩子疼得龇牙咧嘴:"二栓子哥疼得厉害...俺就想逗他笑笑..."
李云龙松开手,从兜里摸出块冰糖塞给孩子:"省着点吃。"
夜深了,溶洞里的鼾声此起彼伏。李云龙独自坐在暗河边,就着一盏马灯研究地图。黄崖洞离这二十多里,是个天然形成的石窟,易守难攻。正发愁间,水面突然映出第二个人的倒影——是铁蛋。
"团长,俺知道有条近道。"孩子指着地图上没标注的山缝,"去年跟爹采药走过,能省一半路程。"
李云龙眯起眼睛:"你爹呢?"
"让鬼子吊死在县城门楼上了。"铁蛋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事,"说是不交抗日粮。"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暗河的水声突然变得很响,像无数冤魂在呜咽。李云龙突然起身:"走,带老子看看那条路。"
山缝窄得仅容侧身而过,岩壁上结着冰凌,在火把照耀下像无数把倒悬的利剑。铁蛋举着火把走在前面,瘦小的身影在嶙峋怪石间灵活穿梭。
"就这儿。"孩子停在处稍宽的岩腔里,"拐过去就能看见黄崖洞的后崖。"
李云龙举着火把四下查看,突然在岩壁上发现些刻痕。拂去苔藓,露出幅简陋的壁画:几个拿长矛的小人围着个戴高帽的怪物。
"爹说是老祖宗留下的。"铁蛋仰头看着壁画,"打倭寇的。"
李云龙突然笑了。他揉了揉孩子冻红的耳朵:"知道为啥能赢不?"不等回答,自己接道,"因为这片土地上,永远有人记得怎么反抗。"
次日黄昏,特战队顶着风雪出发了。铁蛋作为向导走在最前,孩子裹着件缴获的日军大衣,活像只笨拙的小熊。李云龙亲自带队,二十响驳壳枪插在腰间,枪柄上缠着红布——这是牺牲的警卫员小陈留下的。
山缝比想象的更难走。有个战士失足滑落,幸亏被岩缝卡住才捡回条命。当队伍终于摸到黄崖洞后崖时,月亮已经升到中天。
"看。"铁蛋指着崖壁上垂下的绳索,"鬼子换岗用的。"
李云龙调整望远镜——石窟前的平台上,两个哨兵正在抽烟。更远处亮着盏汽灯,隐约可见堆放的木箱。奇怪的是,守卫确实不多,而且都懒洋洋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