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北风卷着雪粒子在阵地上空呼啸,李云龙蹲在堑壕里,用冻得发紫的手指捏着半截缴获的美军香烟。烟丝早就被雪水浸透了,他只能把烟卷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小心地塞回兜里。
"师长,三连阵地报告,又冻伤七个。"赵刚留下的老警卫员张大彪猫着腰钻过来,棉帽耳扇上结着冰溜子,"卫生队说绷带用完了,正在煮旧绷带消毒。"
李云龙没吭声,独眼盯着对岸忽明忽暗的篝火。美军工兵正在连夜抢修浮桥,探照灯的光柱刺破雪幕,偶尔能照见坦克履带碾过冻土的闪光。三天前那场突袭虽然炸断了浮桥,但敌人显然不打算放弃这个渡口。
"老李!"旅参谋长邢志国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过来,皮靴冻得梆硬,"兵团急电,要求我们再坚守四十八小时。"
堑壕里顿时响起几声压抑的咒骂。有个四川籍的小战士忍不住嘟囔:"龟儿子些,晓得啥子叫冷嘛..."话没说完就被班长踹了一脚。
李云龙突然起身,棉衣刮到冻土发出撕布般的声响。他抓起工兵锹敲了敲钢盔:"传令兵!通知各营连主官到指挥所开会。"
指挥所是半埋在冻土下的掩体,顶棚用铁路枕木和缴获的防雨布搭成。马灯挂在歪斜的木柱上,照得十几张憔悴的脸忽明忽暗。三营长王怀保正在汇报伤亡情况,这个参加过平型关战役的老兵声音沙哑:"...全营还能战斗的不到两百人,重机枪只剩两挺能打响..."
"美军今天下午试射了新型燃烧弹。"新调来的作战参谋指着地图上几处焦黑标记,"三号高地背坡的雪全化了,暴露出来的暗堡被飞机重点照顾..."
李云龙突然打断他:"老邢,兵团答应给我们的反坦克手雷呢?"
"在路上被敌机炸了。"邢志国苦笑,"运输队牺牲了二十多个同志,只抢出来三箱。"
掩体里陷入死寂,只有寒风从缝隙钻进来的呜咽。李云龙摸出珍藏的半瓶地瓜烧,给每人倒了小半杯。劣质酒精的味道冲得人眼睛发酸,但没人嫌弃——这是阵地上唯一能暖身子的东西。
"都说说吧,怎么扛过这四十八小时。"
争论持续到后半夜。有人主张放弃前沿阵地收缩防御,有人坚持要组织夜袭破坏敌军工程进度。李云龙始终没表态,直到掩体门帘被掀开,带进来一股夹着雪沫的寒风。
"报告!晋绥军观察组到了!"
楚云飞披着将校呢大衣跨进来,马靴上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他身后跟着个戴圆框眼镜的少校,怀里抱着个裹油布的长条箱子。掩体里的八路军干部们顿时绷直了脊背——自打朝鲜战争爆发,这还是友军第一次主动联络。
"云龙兄,别来无恙。"楚云飞摘掉皮手套,呵出的白气在镜片上凝成霜花,"听说你们缺反坦克武器?"
油布掀开时,马灯光照在五支崭新的美制"超级巴祖卡"上。这种M20型88.9毫米火箭筒比八路军惯用的老式巴祖卡威力大得多,连美军自己都才装备不久。
"上个月在釜山港缴获的。"楚云飞接过李云龙递来的搪瓷缸,里面的地瓜烧已经冻出了冰碴,"附带二十发破甲弹。"
李云龙的独眼亮了起来。他抓起一支火箭筒掂量,黄铜弹壳在灯光下泛着暖色。掩体里的气氛突然活泛了,干部们传看着新武器,有个连长不小心碰到扳机,吓得旁边人赶紧按住他手腕。
"条件呢?"李云龙突然抬头。
楚云飞笑了。他转身从副官手里接过地图筒,抽出的作战地图上标着晋绥军防区:"明晚七点,我们需要贵部在青龙峡佯攻,掩护我部侦察队渗透。"
马灯的火苗突然爆了个灯花。李云龙盯着地图上那个被红铅笔圈住的山谷——那里正对着美军第7师的补给线。两人目光相撞时,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心照不宣的算计。
"再加两门无后坐力炮。"李云龙伸出缠着绷带的手。
"成交。"楚云飞握手的力道让李云龙伤口隐隐作痛。
天快亮时,观察组要返回南岸阵地。李云龙送楚云飞到江边,发现雪地里跪着个瘦小的身影——是昨晚牺牲的通讯员陈小满的妹妹陈招娣。这丫头不知怎么混上了运输队,怀里还抱着双崭新的棉鞋。
"给俺哥的..."小姑娘冻得嘴唇发紫,却固执地不肯起来,"他脚上的鞋都露趾头了..."
楚云飞突然转身走向吉普车。李云龙看见他摘下眼镜擦了擦,才吩咐副官搬下来两箱国军制式冬装。这些带着樟脑味的棉大衣很快被分发给重伤员,但陈招娣始终没抬头,只是把脸埋在那双永远送不出去的棉鞋里。
回到指挥所,李云龙发现邢志国正在教新兵使用超级巴祖卡。这个参加过长征的老政工干部,此刻正用缴获的美军钢盔当教具:"...记住,尾焰能喷出十五米,后面不能站人..."
"老邢,你带三营去青龙峡。"李云龙摊开地图,铅笔尖在等高线间游走,"二营长!你挑三十个会水的,今晚泅渡到下游炸油料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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