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长!”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瓮声瓮气地应道,他胳膊上缠着绷带,但看起来不影响活动。
“你力气大,负责背那挺九九式,再带两个弹匣!”
“没问题!”
李云龙又连续点了七八个名字,都是平日里以机灵、胆大、脚力好着称的战士,尽量避开了伤势较重的。算上他自己,正好十一个人。
被点到名的战士默默地从各个隐蔽点爬出来,聚集到李云龙身边。没有人问为什么,也没有人犹豫,尽管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冻伤,但眼神里都燃起了一小簇决绝的火苗。他们默默地检查着所剩无几的武器弹药,把所有能找到的手榴弹都收集起来,一共凑了不到二十颗,其中还有几颗是缴获的美军MK2手雷。李云龙亲自把这些手榴弹分成三捆,用缴获的美军背包带捆扎结实,做成三个巨大的集束手榴弹包。
“听着,”李云龙看着眼前这十张覆盖着冰霜和硝烟的脸,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咱们的任务,是给山底下正在做美梦的王八蛋们送份‘热乎早饭’!摸下去,尽量安静!听到我的口令,一起把手榴弹扔进他们人堆里,刘满仓你的机枪紧跟着就扫射,不要节省子弹,把弹匣打光!然后,什么都不用管,跟着我,拼命往回跑!明白吗?”
“明白!”十个人低吼回应,声音沉闷却有力。
“师长,你的腿……”邢志国担忧地看着李云龙几乎无法弯曲的右腿。
“死不了!爬也能爬下去再爬回来!”李云龙毫不在意地一挥手,“老邢,你看家!等我们回来!要是……要是我们回不来,你就带着剩下的人,继续给老子守住!直到最后一个!”
邢志国重重点头,独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最终只化作一句:“小心点!我等你们开席!”
李云龙咧开干裂的嘴唇,笑了笑,比哭还难看。他第一个转过身,拖着那条僵硬的腿,开始沿着反斜面向下匍匐前进。其他十名战士紧随其后,像一群无声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风雪弥漫的黑暗中。
下山的过程极其艰难。坡度很陡,覆盖着厚厚的、表层冻结的积雪,下面又是松软的粉雪和尖锐的岩石碎块。每向下移动一步,都需要用手扒开雪层,寻找稳固的支撑点,还要极力控制身体不发出大的声响,更要避开可能存在的、未被引爆的哑弹和地雷(敌我双方布设的都有)。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们的脸颊和脖颈,雪粒疯狂地往他们的衣领、袖口里钻,瞬间融化又冻结,带走本就稀缺的体温。李云龙的右腿完全使不上劲,几乎全靠双臂和左腿的力量拖拽着身体前行,伤口处的剧痛一阵阵袭来,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只是机械地、固执地向前挪动。
身后的战士们也同样艰难,背负着武器和集束手榴弹,在冰雪峭壁上攀爬,体力消耗极大。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和身体摩擦积雪的沙沙声。王根生爬在最前面探路,他的动作最为轻盈敏捷,时常停下来,警惕地倾听周围的动静,用手势示意后方避开可能的危险区域。
用了将近半个多小时,他们才终于有惊无险地抵达了洼地的边缘。这里距离美军预定的集结地大约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中间隔着一些被炸断的树桩和起伏的雪堆,提供了良好的遮蔽。风雪似乎更大了些,能见度只有二三十米,这完美地掩盖了他们的行踪。
透过风雪声,已经可以隐约听到洼地深处传来的嘈杂人声、引擎低沉的轰鸣(可能是装甲车或坦克预热)、金属碰撞声以及英语的吆喝声。甚至能闻到咖啡和烟草的味道随风飘来。美军显然正在那里集结,准备发动新一天的进攻,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这支已经被他们打得只剩最后一口气的中国军队,竟然敢主动摸到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李云龙打了个手势,十一个人迅速分散开,依托着树桩和雪堆隐蔽起来。李云龙、王根生和刘满仓三人作为主要攻击组,悄悄向前又推进了大约三十米,找到一个理想的投弹位置——一个被炸塌了半边的废弃美军散兵坑。
从这里看去,影影绰绰地可以看到大片深绿色的人影在雪地里晃动,有些围在一起似乎在接受指令,有些则在车辆旁忙碌,还有一些散坐在雪地上吃着东西。确实毫无戒备!
李云龙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脏剧烈的跳动。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王根生和刘满仓,两人都对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眼神里充满了决绝。刘满仓已经架好了九九式轻机枪,枪口对准了人影最密集的方向。
李云龙猛地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沉重的集束手榴弹包抡圆了胳膊扔了出去!同时发出一声撕裂风雪的长啸:“打!”
王根生和另一名负责投弹的战士几乎在同一时间将他们手中的集束手榴弹包奋力掷出!三个黑乎乎的巨大“包裹”划破风雪,带着死亡的弧线,狠狠地砸向那片毫无防备的美军集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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