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计划大胆到近乎荒谬。用区区几十个残兵败将,在夜间主动袭击兵力、火力占绝对优势的敌军营地?这无异于飞蛾扑火。
但王根生和刘满仓的眼睛里,却猛地燃起了一丝微光。与其在这冰天雪地里无声无息地冻死、饿死、困死,不如豁出去拼一把!哪怕只能抢到一点药品,哪怕只能让敌人慌乱一阵,也值了!
“干了!”王根生重重点头,声音虽低却异常坚定。
“师长,俺跟你去东边!”刘满仓抱紧了机枪。
“不,机枪留给根生他们,制造动静需要火力。东边要的是快和静。”李云龙否决道,“你跟我,都用冲锋枪和手榴弹。”
他艰难地站起身,开始低声挑选队员。被选中的战士没有人退缩,尽管每个人都知道此行九死一生,但一种最后的、破釜沉舟般的血气在他们几乎冻僵的血管里开始流淌。
出发前,李云龙将那块一直舍不得吃的、冻得像石头一样的“赫尔辛基”巧克力最后一点碎末,分成两份,一份给了王根生小组,一份留给了自己小组。没有人推让,默默地含在嘴里,让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苦涩甜味在口腔里慢慢化开。
两支小小的队伍,像两把无声的匕首,悄无声息地滑出阵地,融入了黑暗的风雪之中。
李云龙带着刘满仓等五个人,沿着白天战斗过的东侧山沟,小心翼翼地向下摸去。这条沟壑里遍布着弹坑、碎石和白天遗留下的双方士兵遗体,在积雪覆盖下,每一步都充满危险。李云龙的伤腿几乎无法弯曲,他几乎是半爬半滑地前进,剧烈的疼痛让他冷汗直冒,却又瞬间变得冰凉。刘满仓在一旁奋力搀扶着他。
山沟里寂静得可怕,只有风雪吹过岩石缝隙的呜咽声。他们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和压抑的喘息。越靠近山下,美军阵地方向的篝火光越亮,甚至能隐约听到英语的谈笑声和收音机里传来的微弱音乐声。敌人果然松懈得很。
突然,西边远处,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手榴弹爆炸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显然是骚扰性质的步枪和轻机枪射击声!
王根生他们动手了!
刹那间,美军营地像是被捅了的马蜂窝,一下子炸开了锅!警报声凄厉地响起,英语的惊呼声、咒骂声、军官的吆喝声乱成一片。探照灯的光柱猛地扫向西边,机枪子弹像流星般射向那个方向,原本跳动的篝火也被迅速扑灭或遮挡。
“好!”李云龙心里暗喝一声,“快!跟我上!”
他猛地挣脱刘满仓的搀扶,拖着那条废腿,爆发出惊人的意志力,沿着山沟向预判的敌军物资堆放区域猛冲!其他五名战士紧随其后!
他们的突然出现,完全出乎了东侧美军的意料。几个正在慌慌张张向西张望的美军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刘满仓和另一名战士用波波沙冲锋枪扫倒在地!
眼前出现了一片相对平整的区域,那里堆放着不少盖着帆布的箱子和物资袋!旁边还停着几辆吉普车和一辆卡车!
“就是那里!搬!”李云龙低吼着,率先扑向一个木箱,用刺刀奋力撬开箱盖——里面是黄澄澄的步枪子弹!
战士们如同饿狼扑食,疯狂地将能看到的小型箱子、帆布包往身上背、怀里揣!一个战士撬开一个铁皮箱,惊喜地低叫:“罐头!是肉罐头!”
另一个战士则发现了一个印着红色十字的白色箱子:“药!这里有药品!”
“优先拿药品和弹药!快!”李云龙一边将一盒手枪子弹塞进怀里,一边焦急地催促。他的目光扫视着,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帐篷里,似乎放着更精致的仪器和箱子,可能是通讯设备或军官用品。
就在此时,美军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反应过来。东侧营地留守的士兵开始组织反击,子弹啾啾地打在物资箱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师长!够了!快撤!”刘满仓一边用冲锋枪压制着冲过来的美军,一边大吼。
“再拿一点!”李云龙红着眼睛,还想冲向那个帐篷。
突然,一道雪亮的探照灯光柱猛地扫了过来,牢牢锁定了他们!紧接着,至少两挺轻机枪的火力如同泼水般覆盖过来!
“趴下!”李云龙猛地将身边一个正抱着药品箱的战士扑倒!
子弹噗噗地打在他们周围的箱子和雪地上。那名被扑倒的战士怀里的药品箱被打得粉碎,玻璃瓶和药片四处飞溅!
“可惜了……”战士痛心地嘶吼一声。
“撤!快撤!”李云龙知道不能再贪心了,否则全都得交代在这里。他大吼着,一边用手中的驳壳枪向探照灯方向连续射击,虽然根本打不中,但试图干扰对方。
战士们背着、抱着来之不易的补给,一边开火掩护,一边沿着原路拼命向山上撤退。美军的火力紧追不舍,不断有战士中弹倒下,但没有人停下脚步去搀扶——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停下就意味着所有人都无法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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