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户籍处:烽火红荆镇
一、寒星下的集结
夜色像浸透墨汁的绒布,严严实实地盖在华北平原上。距离红荆镇三里外的乱葬岗子,枯黄的蒿草在夜风里簌簌发抖,五道黑影如壁虎般伏在破败的墓碑后,枪口上的刺刀映着一星寒月。
“都把表对好,”队长陈铁头压低声音,指节敲了敲怀表玻璃,“丑时三刻动手,留一刻钟撤到镇西老槐林。顺子,再说说岗哨位置。”
蹲在最右侧的年轻战士顺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怀里摸出揉皱的草纸:“登记处在镇十字街拐角,青砖瓦房带个小跨院。正门俩岗哨,穿黑棉袄的是伪军,戴钢盔的是鬼子。跨院后墙根有个狗窝,昨儿我看见喂狗的扔了半块窝头——”
“狗叫是麻烦。”副队长李大刀摩挲着背上的鬼头刀,刀鞘蹭过枯草发出细微的声响,“我带哑药了,撒在窝头里。”
陈铁头点点头,目光扫过队员们:王瘸子握着两把驳壳枪,绷带裹着的伤腿在寒夜里微微发颤;老烟枪揣着油纸包的火硝,烟袋锅子早被捏得滚烫;顺子怀里鼓鼓囊囊,塞满了浸过煤油的破布。这五个人,是县大队挑出来的“夜猫子”,专啃硬骨头。
“记住,”陈铁头的声音像冰碴子,“只烧户籍册,不恋战。鬼子的巡逻队丑时末刻从西街过,咱们得在他们屁股后面溜走。”他顿了顿,想起三天前接到的密信——日伪要搞“良民证”,把全镇百姓像牲口一样钉在户籍册上,“这把火,得烧在鬼子的心窝子上。”
二、潜行入镇
梆子声敲过二更,更夫的吆喝在寂静的街面拖出长腔:“夜——半——三——更——,防——火——防——盗——”声音未落,更夫就被老烟枪捂住嘴按在墙根,陈铁头塞给他一块大洋:“躲屋里别出声,天亮再报官。”
五人贴着墙根疾走,青石板路在鞋底发出轻微的“嗒嗒”声。红荆镇因盛产荆条得名,此刻荆条编成的篱笆在夜风里摇晃,像无数伸出的枯手。快到十字街时,顺子突然拽住陈铁头,指着墙角阴影:“看,狗!”
一只瘦骨嶙峋的狼狗趴在跨院墙根,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李大刀猫腰摸出窝头,上面暗褐色的哑药在月光下几乎看不出痕迹。他把窝头扔到狗嘴边,狼狗嗅了嗅,猛地叼起来大嚼。众人屏住呼吸,直到狗呜咽一声歪倒在地,才长舒一口气。
正门的岗哨正缩着脖子跺脚,伪军往手心哈着白气:“他娘的,这鬼天气,比俺老家的婆娘还冷——”话没说完,李大刀的鬼头刀已经抹过他的脖子,温热的血溅在陈铁头手背上。另一个鬼子刚要拉枪栓,王瘸子的驳壳枪顶住了他的太阳穴,“噗”一声闷响,子弹钻进颅骨。
“撤岗哨!”陈铁头打了个手势,老烟枪和顺子迅速把尸体拖到暗处,用荆条盖住。李大刀掏出铁丝捅锁,铜锁“咔哒”一声开了,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三、烈焰焚册
登记处正堂摆着几张破木桌,墙上贴着“大东亚共荣”的标语,墨迹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红光。陈铁头用手电筒扫过桌面,只见叠放整齐的户籍册上写着“红荆镇良民登记表”,每页都按满了血红的指印。
“在这儿!”顺子压低声音,指着里间的木门。老烟枪一脚踹开,里面堆满了一人高的木架,架上全是蓝布封皮的册子,封皮上用毛笔写着各村的名字:“王家村”“李家屯”“红荆镇正街”。
“快!”陈铁头抓起册子往地上扔,顺子和老烟枪把浸了煤油的破布塞进册页间。李大刀掏出火折子,“滋啦”一声吹燃,火苗舔上煤油布,“轰”地一下腾起半人高的火墙。
火焰瞬间吞噬了木架,蓝布封皮卷成黑灰,毛笔字在高温中蜷曲、消失。陈铁头看着跳跃的火光,仿佛看见无数百姓的脸在火中浮现——被日伪逼得卖儿卖女的张老汉,被强征劳工的年轻后生,这些名字一旦被钉在户籍册上,就再也逃不出鬼子的掌心。
“撤!”火舌舔到房梁时,陈铁头低吼一声。众人猫腰冲出里间,正堂的木门已经被火烤得变形,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王瘸子举枪打碎窗棂,率先翻了出去,突然低喝:“有人!”
四、暗夜脱身
西街方向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手电筒的光柱在街角晃动,日语和汉语的叫骂声混在一起:“什么的干活!”“快!登记处着火了!”
“南边吸引火力!”陈铁头当机立断,李大刀和老烟枪掏出土制手榴弹,朝着南边胡同扔去。“轰隆”两声闷响,烟尘腾起,日伪军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五人趁机从跨院后墙翻出,墙外是条狭窄的排水沟,积着半尺深的冰水。王瘸子的伤腿浸在冰水里,疼得倒吸凉气,却咬牙跟着队伍狂奔。身后的火光越来越亮,映红了半边天,日伪军的 shouting 声越来越近:“别让他们跑了!”“追!”
跑到镇西老槐林时,梆子声正好敲过三更。陈铁头回头望去,红荆镇的夜空被火光染成橘红色,户籍登记处的瓦房在火中噼啪作响,像一口燃烧的棺材。
“都没事吧?”他喘着粗气问。顺子抹了把脸上的烟灰,咧嘴笑了:“队长,那火够旺,鬼子的户籍册肯定都成灰了。”王瘸子捶了捶伤腿:“小鬼子这会儿该跳脚了。”
老烟枪掏出旱烟袋,发现烟丝在刚才的混战中撒了,骂了句“龟儿子”,却笑得露出黄牙。李大刀擦着鬼头刀上的血,刀身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冷光:“这把火,烧得痛快!”
林外传来隐约的犬吠,远处的火光渐渐暗淡下去,只剩下几点火星在夜空中明灭。陈铁头知道,天亮之后,日伪肯定会疯狂报复,但他看着队员们被烟熏火燎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把火烧掉的,不只是户籍册,更是鬼子妄图捆住中国人手脚的锁链。
“走,”他挥了挥手,“回县大队报信,让鬼子知道,咱们中国人,不是任他们摆布的羔羊。”
五道黑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身后的红荆镇渐渐恢复寂静,只有燃烧后的焦糊味在夜风里飘散,像一个无声的宣告——反抗的火种,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悄然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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