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柔的马队在暮色里追得紧,藕荷色裙裾被风掀起,像朵绽在尘途的莲。她骑着匹纯白的河西骏,指尖缠着缰绳上的流苏,眼尾的胭脂在晚霞里泛着红,比渭水的浪更艳。
“小姐,前面就是三岔口了!” 丫鬟策马跟上,声音带着喘息,“渡船应该在下游的浅滩靠岸了。”
钱柔勒住马,望着远处河面的帆影,忽然笑了。那笑里藏着点猫儿捉鼠的趣,指尖轻轻抚过鬓边的金步摇:“让马帮在林子里等着。” 她翻身下马,藕荷裙扫过马鞍上的软垫,“我自己去。”
丫鬟急了:“可夜里有野兽……”
“有他在,怕什么?” 钱柔的声音软得像棉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她提着裙摆往河滩走,软缎裙料在草地上拖出浅痕,像条流动的河。
渡船果然在浅滩泊着。鬼子六正帮艄公收缆绳,玄色常服的背影在暮色里格外挺拔,林菀在生火,月白褙子的身影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林瑶则在一旁追着萤火虫跑,水红裙像团跳动的火。
钱柔忽然停住脚,故意踩断根枯枝。
“谁?” 鬼子六猛地回头,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
看清是她时,他的眉峰皱了起来:“钱小姐怎么来了?”
钱柔做出副受惊的模样,藕荷裙往身后藏了藏,指尖绞着裙带:“马帮…… 马帮遇着劫道的,我慌不择路跑出来,不知怎的就到了这儿。” 她说着,眼圈微微发红,像只受惊的鹿,“公子能…… 能让我借宿一晚吗?”
林瑶跑了回来,好奇地打量着她:“你怎么一个人?你的丫鬟呢?”
“失散了……” 钱柔低下头,声音哽咽,眼泪恰到好处地滚下来,落在藕荷裙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林菀的月白褙子往鬼子六身边靠了靠,低声道:“夜里不安全,让她留下吧。”
鬼子六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转身继续收拾东西。
篝火渐渐旺起来,映得钱柔的脸格外莹白。她挨着林菀坐下,藕荷裙与月白褙子轻轻相触,像两朵并蒂的花。“姐姐的手真暖。” 她忽然握住林菀的手,指尖滑过对方的掌心,带着刻意的柔,“不像我,总手脚冰凉。”
林菀的手僵了僵,想抽回,却被她攥得更紧。钱柔的指尖确实凉,像块温玉,却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滑,让她莫名想起蛇的信子。
“钱小姐懂医术?” 林菀岔开话题,目光落在她腕间的银镯上。
“略懂些。” 钱柔笑了,眼尾的红更艳,“家父教的,说女孩子家学些医术,总能自保。” 她忽然看向鬼子六,声音软得像叹息,“公子白天救我的时候,手腕是不是扭到了?我给你看看?”
鬼子六刚要拒绝,林瑶已拍手道:“好呀好呀!公子白天打架好厉害,肯定受伤了!”
钱柔立刻从随身的锦囊里取出个小瓷瓶,倒出些药膏,用指尖沾了点,往鬼子六面前凑:“这是我家传的活络膏,专治跌打损伤。”
她的指尖离他的手腕只有寸许,带着药膏的清香,柔得像没有骨头。鬼子六下意识往后躲了躲:“不必了。”
钱柔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林菀适时递过块烤好的鱼:“钱小姐饿了吧?尝尝这个,渭水的鱼很鲜。”
这才解了围。钱柔接过鱼,小口小口地吃着,目光却总往鬼子六身上瞟。他正往火堆里添柴,玄色袖管挽起,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分明,被火光映得泛着蜜色的光。
夜里分守时,鬼子六让林菀姐妹睡在船舱,自己守在外头,钱柔却坚持要陪他:“我一个女子,总不能让公子独自受累。” 她搬了块石头坐在他对面,藕荷裙铺在草地上,像摊开的锦缎。
“公子要找的人,一定很重要吧?”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梦,“看你画里的样子,定是位倩柔的姑娘。”
鬼子六没说话,望着河面的月影出神。
钱柔却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娘说,女子的名字里带个柔字,性子也会软些。你看我叫钱柔,就总学不会我爹的硬气。” 她往他身边挪了挪,藕荷裙几乎要碰到他的玄色裤腿,“公子说,是情柔好些,还是柔倩好些?”
她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香,混着火堆的烟,往鬼子六的鼻息里钻。他忽然站起身:“我去看看林姑娘她们。”
钱柔望着他的背影,眼底的柔媚瞬间褪去,只剩冰冷的算计。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还留着刚才碰过林菀的触感 —— 粗糙,带着茧,哪像她的手,养在蜜罐里,软得能掐出水。
“等着吧。” 她对着火堆轻声道,指尖划过自己的锁骨,那里的肌肤嫩滑得像绸缎,“再硬的石头,我也能捂软。”
后半夜忽然起了风。钱柔故意往火堆里添了太多柴,火星溅起来,烧到她的藕荷裙角。“呀!” 她惊叫着往后躲,正好撞进赶来查看的鬼子六怀里。
他的怀抱很结实,带着淡淡的皂角香,钱柔的脸立刻红了,藕荷裙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细若蚊吟:“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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