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迪恩农场的西面突然腾起滚滚浓烟。伴随而来的轰鸣本易被误认为雷鸣,若非紧接着传来木板爆裂的脆响与人群的尖叫。
"怎么回事?"安度因喃喃自语,策马转向浓烟与骚动之处。
肖轻哼一声紧随其后。"当心,"老侦察兵警告道,"可能是埋伏。"
"可这里是我的国土,我的子民......"
"这改变不了什么。"
但安度因清晰地听见谷仓传来的惨叫中饱含痛苦——要他袖手旁观子民受难,绝无可能。前方篱笆外是开阔的田野,齐人高的干草垛星罗棋布。马蹄惊起四散的鸡群,他们找到篱笆缺口翻身下马,将缰绳系在尖锐的木桩上,徒步前进。
"什么东西会爆炸?但愿没人受伤......"
安度因加快步伐。叫骂声愈发清晰,愤怒的声浪逐渐高涨。风向突变,呛人的浓烟顿时吞没了他们。
挥开烟雾,安度因眯起眼睛——谷仓屋顶向内塌陷,三个争执的身影在尘雾中扭作一团。其中最高大的那个衣衫褴褛,污垢板结了头发,胡须里嵌着草屑与木渣,显然是爆炸的痕迹。另两人是典型的农夫打扮:粗布衣裳打着补丁,衣褶里还沾着草秆,脸庞刻满常年劳作的风霜。
"亚戈!你这没脑子的蠢货!老子让你暂住——暂住!——在谷仓,不是让你搞这些鬼实验!"
烟雾稍散,跑近的安度因认出这是对父子:年轻的简直是父亲的微缩复刻版,连红胡子都如出一辙,只是少了些银丝。
年长的农民攥紧拳头正要扑向亚戈,一道钢铁出鞘的轻响却让他骤然僵住。他转身撞上的并非利刃——只是马蒂亚斯·肖平静的注视。肖的长剑仍安然躺在剑鞘里,但暗示性的威胁已足够让老农冷静下来。
"诸位,"安度因轻声开口,双手做出安抚的手势,"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混账算什么绅士!"农民咆哮道,"就是个肮脏的酒鬼!在我谷仓里酿他娘的劣酒!"他指着坍塌的屋顶,"现在拿什么钱来修——"这时他才意识到正在对谁说话,草草点头权当行礼。他儿子却吓得面如白布。
"我明白了。"安度因转向亚戈,"现在听听另一方的说法?"
回应国王的是一声响亮的唾沫——醉汉朝国王靴边啐了一口,自己却踉跄着险些栽倒,接着打了个响嗝,怕是暴风城城墙都能听见。发酵麦酒的酸臭混着焦糊味与私酿酒蒸汽,在空气中凝成令人作呕的气息。
“看吧,”亚戈口齿不清地说着,指向地上半干的唾沫,“这就是我全部故事的价值。这就是我生命中仅剩的东西。除了这副骨头架子、血和胆汁...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不是...”他的双眼突然燃起怒火,煤灰覆盖的脸颊涨得通红,“什么都不是!”
话音未落,他笨拙地扑向安度因,但肖早有防备。他闪电般跨步上前,用身体护住国王,长剑半出鞘,另一只手死死钳住醉汉的肩膀。
“我劝你别动!”肖低吼道。
“来啊,拔剑啊,”亚戈唾沫横飞地嘟囔着,充血的泪眼始终盯着安度因。那张脸在安度因眼中越来越熟悉。“我当时在场!我亲眼看见被遗忘者女王背叛了自己人!”
安度因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亚戈膝盖一软,像破麻袋般栽倒在地。煤灰的碎屑在他头顶盘旋,如同黑雪般缓缓落入草丛。
“阿拉希...我自愿去的。我就在那里。还有我的威尔默...他也来了。变异的威尔默,成了他们的一员。虽然腐朽溃烂,可他确实是我的威尔默...依然是我认识最爱的那个人...”暴怒重新攫住亚戈,他颤抖的手指戳向安度因咆哮道:“你本可以阻止她!本可以救下所有人...”
肖谨慎却坚决地将亚戈的手臂压了下去。
"不得对国王如此无礼。"
"国王?我的国王?"亚戈突然发出疯子般的尖笑,"他算什么国王?顶多是个小丑国王!"
安度因轻轻推开军情七处首领,竭力保持声音平稳:"没事的,肖。"
说着,他强忍膝盖的颤抖蹲下身,向倒地之人俯去。阿拉希高地的记忆至今灼烧着他的灵魂——那时他怀揣赤诚前往,天真地希望能弥合生者与被遗忘者间的鸿沟。会面开场美好,结局却惨痛收场。被遗忘者女王希尔瓦娜斯·风行者,如今已成为艾泽拉斯的头号敌人,当年竟对自愿与生者亲属团聚的子民举起了屠刀。
"对不起,亚戈,"安度因嗓音发紧,"我......"
醉汉猛然推开他,踉跄着冲向田野。肖立即追击,却见亚戈刚跑出五步就张开双臂,像断线木偶般重重栽进泥泞——鼻尖险些撞上突然出现的尖头皮靴。安度因甚至没听见脚步声,更不见坐骑踪影,但游侠将军总有些神出鬼没的移动方式。奥蕾莉亚·风行者如幽灵般矗立在暮色中,靴尖的银饰正滴着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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