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的卯时三刻,天色尚蒙着层薄纱般的淡青。揽月阁的檐角挂着昨夜未撤的红绸,被晨风吹得簌簌作响,碎金似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恰好落在床幔上绣着的并蒂莲纹上。值夜的丫鬟轻手轻脚地续上安神香,烟缕袅袅升起,却驱不散喜床上那团鼓起的鸳鸯锦被。
锦儿端着温水铜盆走进来,盆底的暖炉烘得她鼻尖微汗。她看着床上那团一动不动的被子,忍不住放轻脚步凑到床边,珍珠耳坠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光:"小姐...不,王妃,该起了~"她隔着被子戳了戳,"今日要去正厅给王爷和老夫人请安呢。"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鼻音,像只被吵醒的小兽:"唔...不起..."
锦儿无奈地掀开床幔,只见沈落雁把自己裹成了糯米团子,只露出半颗睡得红扑扑的脑袋,乌发如瀑般散在枕上,赤金点翠步摇歪在鬓边,流苏垂到脸颊旁,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我的王妃娘娘,"锦儿蹲下身,指尖戳了戳她露在外面的耳垂,"老夫人最是讲究晨昏定省,若是去晚了,怕是又要拿规矩说事儿了..."
"不去!"沈落雁猛地掀开被子,十二幅红缎嫁衣的里衣滑到肩际,露出一截皓白的脖颈。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发间步摇上的九颗东珠哗啦啦响:"本王妃昨儿拜堂拜了大半个时辰,腰都要断了!"她故意皱着眉,伸手捶了捶后腰,"王爷都没说什么呢,老夫人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锦儿看着她睡眼惺忪却依旧中气十足的作精模样,忍不住抿嘴笑了:"可王爷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还亲自端了早膳..."
"让他候着呗!"沈落雁一翻身,把脸埋进绣花枕头里,声音闷在锦缎里,"本王妃要睡美容觉,天塌下来也别叫我!"
话音未落,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萧玦穿着墨色常服立在门口,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手里端着个描金食盒,盒盖缝隙里溢出燕窝粥的甜香。他看着床上那团重新缩成球的被子,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还没起?"
沈落雁一听这声音,立刻像装了弹簧似的从枕头里弹起来,眼睛亮晶晶地望向门口,睡意瞬间消散无踪:"王爷~"她手脚并用地爬向床沿,锦被滑落露出里衣上绣着的抱葡萄狐狸,"你看锦儿,非要揪着我起床,人家浑身都散了架呢~"她伸出手,指尖晃着枚碎钻护甲,"你去替我跟老夫人告个假嘛,就说我...我得了懒癌!"
萧玦走近床边,将食盒放在紫檀木梳妆台上,盒底与桌面碰撞出清响。他挑眉看着她:"昨夜不是还信誓旦旦说要做个孝顺儿媳?"
"那是昨夜的沈落雁!"沈落雁晃着腿,赤着的脚丫在空气中晃了晃,"今晨的我被周公下了定身咒,动不了啦~"她故意拧着眉,伸出胳膊展示给萧玦看,"你瞧这胳膊,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怕是被哪个小妖精抽了筋骨去..."
萧玦看着她睁着杏眼胡说八道,无奈地摇头:"哦?那本王抱你去正厅?"
"真的?"沈落雁眼睛一亮,随即又垮了脸,指尖绞着被角,"可抱过去还要行三叩九拜礼,万一累得我又晕过去,岂不是惹老夫人烦心?"
锦儿在一旁看得直扶额,自家小姐这作精本事,果然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萧玦却低笑出声,伸手替她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指尖触到她微烫的肌肤:"那便在房里用早膳,本王去回了母亲。"
"耶!王爷最好了!"沈落雁立刻眉开眼笑,像只讨食的小兽般凑过去,在他下颌处啾了一口。
萧玦身体微僵,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薄红。锦儿见状,识趣地福了福身,退到门外守着,顺便挥退了廊下探头探脑的小丫鬟。
食盒打开,里面是四色精致早膳:白玉碗盛着冰糖燕窝粥,上面浮着几朵干桃花;翡翠碟里码着玲珑的桃花酥,边角还沾着细糖霜;水晶虾饺晶莹剔透,能看见里面粉嫩的虾仁。萧玦拿起银勺,舀了一勺燕窝粥吹了吹:"张嘴。"
沈落雁得意地扬起下巴,像只被顺毛的猫,乖乖张开嘴。温热的粥滑入喉咙,带着桃花的清甜,她满足地眯起眼,看着萧玦专注的神情——他垂着眼,长睫在眼睑投下扇形的影,鼻梁高挺,唇角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王爷,"她含着粥含糊道,"老夫人要是生气怎么办?"
"有本王在。"萧玦用帕子替她擦去嘴角的粥渍,指尖动作轻柔。
"那要是下人们说我作呢?"她眨眨眼,眼里闪过狡黠的光。
"随他们说。"萧玦语气淡然,仿佛在说天气不错,"本王喜欢便好。"
沈落雁心里一暖,扑进他怀里,鼻尖蹭着他常服上的暗纹:"王爷,你对我真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轻声禀报:"王爷,老夫人那边...问王妃何时过去..."
萧玦眉头微蹙,拍了拍沈落雁的背:"乖乖吃饭,本王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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