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蝉鸣刚攀上摄政王府九曲回廊的檐角,鎏金铜铃在穿堂风里叮咚作响。膳房内青烟袅袅,二十四道精致菜肴在紫檀木餐桌上码得齐整,松鼠鳜鱼的糖醋香混着水晶肘子的肉香,勾得檐下的灰鸽子都扑棱着翅膀打转。沈落雁却对着满桌佳肴噘起樱唇,凤仙花染就的丹蔻在青瓷碗沿上敲出细碎声响:"锦儿!把那盘松鼠鳜鱼挪过来三寸,本妃的指甲刚染好,碰洒了汤汁要你赔!"
锦儿刚提起裙摆要上前,就被沈落雁黑曜石般的眸子瞪得定在原地。她悻悻收回手,看着自家小姐撑着雕花紫檀桌沿叹气,珍珠耳坠在烛火下晃出两团朦胧光晕:"每次用膳都要倾身夹菜,累得本妃腕骨发酸——王爷,你说老祖宗们怎么就没想过做张会打转转的桌子呢?"
正在布菜的萧玦执筷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乌木公筷悬在翡翠玉碗上方。他抬眸时眼尾微挑,墨色瞳孔里映着烛火跳跃的光:"会打转转的桌子?"
"可不是嘛!"沈落雁眼睛一亮,拍着桌子站起身,锦缎裙摆扫过酸枝木凳脚,惊起地板缝隙里的浮尘。她踮着脚尖比划圆圈,银线绣的缠枝莲纹在烛光下流淌光泽:"就像西市卖汤圆的木转盘,轻轻一推就能转起来,想吃什么菜自己就滑到眼前了!"
萧玦放下公筷,指节在桌沿叩出两声轻响,唇角勾起的弧度被烛影半遮半掩:"夫人的想法倒是别出心裁。"
"那是自然!"沈落雁得意地扬着下巴,发间赤金点翠步摇哗啦作响,"本妃可是集作精与天才于一身的奇女子!"她话音未落就扬声唤人,"刘忠!速把府里的老木匠叫来,本妃要亲自画图纸!"
刚跨进膳厅的刘忠一个趔趄,山羊胡抖了三抖:"画...画餐桌的图纸?"
"不然呢?"沈落雁翻了个白眼,指尖划过桌面暗纹,"难不成要本妃对着桌子念咒,靠意念让它转起来?"
半个时辰后,老木匠背着工具箱跪在金砖上,盯着宣纸上的炭笔线条直揉眼睛。沈落雁斜倚在软榻上,玉指轻点图纸上的同心圆:"外圈放菜肴,内圈固定桌面,底下用黄铜滚轴加野猪油润滑——记住了,转起来要像春水融冰般顺滑,若有卡顿,你就去菜地刨三年土!"她想起前世火锅店的旋转台,恨不得夺过墨笔亲自勾勒,"桌面必用紫檀老料,雕双面缠枝莲纹,边角要磨得比锦儿的脸蛋还光滑,若是刮伤本妃的手..."
老木匠抹了把额头的汗,喉结滚动着想说"此桌恐难承重",却在沈落雁骤然冷下来的目光中把话咽回肚里,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萧玦看着自家王妃叉腰的模样,无奈地将披风搭在她肩头:"匠人不易,何苦吓他。"
"谁让他质疑本妃的智慧!"沈落雁哼唧着扑进他怀里,鼻尖蹭过他衣襟上的蟒纹刺绣,"王爷你说,这桌子做成后,会不会让全京城的贵女都抢着效仿?"
萧玦揉着她发顶的碎发,语气里浸着蜜糖:"夫人想做的事,向来能叫天下人跟风。"
三日后的未时,一张直径五尺的紫檀圆桌被八个小厮抬进膳厅。桌面分作内外两层,外层的缠枝莲纹雕工细腻,连莲瓣上的露珠都栩栩如生;内层嵌着三圈黄铜滚轴,阳光透过花窗落在滚轴上,折射出细碎的金光。沈落雁围着桌子转了三圈,突然拍手笑道:"锦儿!把本妃最爱吃的松鼠鳜鱼摆到对面去!"
当二十四道菜肴在桌面上摆成圆环,沈落雁往主位一坐,指尖刚触到桌面边缘,整桌菜肴便随着"咕噜"声缓缓转动。伺候的丫鬟小厮们瞪圆了眼睛,连刘忠手里的拂尘都掉在地上——那紫檀木桌转得无声无息,连碗里的碧梗粥都未晃出半滴。
"瞧见了吗?"沈落雁用白玉勺子舀起面前的莲子羹,故意将勺柄在唇边轻点,"想吃东就转东,想吃西就转西,连抬手的功夫都省了!"她转头看向萧玦,眼尾的朱砂痣随着笑意轻颤,"王爷也来试试?"
萧玦依言推了推桌面,看着水晶肘子在眼前缓缓转过,眼底的笑意漫到唇边:"夫人果然有鬼神之巧。"
"那是!"沈落雁得意忘形,差点咬到舌尖,"从今日起,王府用膳规矩改了——谁若再起身夹菜,就罚喝三大碗冰镇苦瓜汤!"她斜睨着想开口劝谏的刘忠,"刘管家是想尝尝新熬的苦瓜汤?上个月小厨房少了两斤松露的事,本妃还没跟你算呢。"
刘忠立刻低头作揖,山羊胡差点扫到地面:"王妃的规矩就是金规玉律,老奴举双手赞成!"
当晚用膳时,全王府的人都见识了这张"懒人餐桌"的妙处。沈落雁翘着二郎腿,想吃红烧肉就轻推桌面,想喝鱼片汤便使个眼色,全程未离座半步。萧玦坐在她身侧,每次都在她目光落定的瞬间将菜肴转至面前,耳尖虽泛着薄红,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冷肃模样。
下人们起初畏手畏脚,直到沈落雁挑眉道:"怎么,嫌本妃发明的桌子沾了仙气,不敢碰?"众人才试探着伸手推桌,发现果然顺滑省力,纷纷交头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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