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翻涌处
寒风如刀,将暮色劈成细碎的残片。陈友蜷缩在马背上,望着远处瓦剌军营明灭的篝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中藏着的密信。
三日前在京城城头,于谦凝视着他的那双眼睛,此刻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轻蔑,只有沉沉的忧虑,仿佛装着整个大明的江山。
"陈友,你可知瓦剌大军粮草屯于何处?"于谦突然发问时,陈友几乎惊得后退半步。城头风急,于谦的披风猎猎作响,在暮色中宛如一面黑色战旗。
"大人何出此言?"他强作镇定,声音却微微发颤。
"你祖父陈世荣,洪武年间随徐达北伐,战死应昌。"于谦翻开手中泛黄的卷宗,烛火在纸上跳跃,映出密密麻麻的军户名册,"你父亲陈德,永乐年间戍守宣府,至今仍在卫所当差。陈友,你当真要做瓦剌的鹰犬?"
这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砸得陈友耳中嗡嗡作响。寒风卷着细沙扑在脸上,他却浑然不觉。记忆突然回到二十年前,父亲带他登上宣府城墙,指着北方说:"记住,我们陈家世代为大明守边。"那时的朝阳正从东方升起,将父子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大人想让我做什么?"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此刻,陈友望着手中密信上"见字如晤"四个苍劲大字,心跳愈发急促。这是于谦的笔迹,信中说已联络好阿拉坦部落,只等瓦剌分兵,便里应外合。但要实施计划,必须有人将也先的部署泄露出去——而他,成了最合适的棋子。
"陈将军,太师有请。"一名瓦剌士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陈友慌忙将密信塞进贴身衣袋,整了整衣襟,跟着士卒走进大帐。
也先正对着沙盘沉思,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射在牛皮帐幕上,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陈友,你在大明多年,可知于谦最看重什么?"也先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令人发怵。
陈友心中一紧,却面不改色:"于谦此人,迂腐至极,满脑子忠君报国,最看重的自然是大明江山。"
"哼,江山?"也先冷笑一声,抓起一把沙子撒在沙盘上,"再坚固的城池,也有它的弱点。传令下去,明日寅时,兵分三路,直取德胜门、安定门、西直门!"
陈友的心跳陡然加快。这正是于谦最担心的分兵之计!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躬身道:"太师英明,如此一来,明军必顾此失彼!"
离开大帐时,夜色已深。陈友在营中转了两圈,确认无人跟踪,悄悄摸到马厩,解开缰绳,翻身上马。寒风呼啸着灌进衣领,他却觉得浑身燥热。怀中的密信仿佛一团火,烫得他心口发疼。
"站住!什么人?"巡逻的士卒举着火把围上来。陈友心中一沉,手按在腰间佩刀上。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贴身绣着的陈家军徽:"我乃大明陈友!贼人拿命来!"
刀光在夜色中一闪而逝。陈友挥刀砍倒最近的士卒,策马狂奔。身后追兵的呼喊声越来越近,箭矢破空声擦着耳畔飞过。他咬紧牙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消息送到于谦手中!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陈友终于望见了京城的轮廓。城头上的梆子声清晰可闻,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我是陈友!有重要军情!"
吊桥缓缓放下,陈友几乎是从马上栽下来的。王伟冲上前扶住他,看着他满身血污,大惊失色:"陈将军,你这是......"
"快,带我去见于大人!"陈友抓住王伟的胳膊,声音虚弱却坚定,"瓦剌寅时分兵,目标德胜门、安定门、西直门!"
于谦正在城头巡视,听闻消息,手中的茶盏险些落地。他快步上前,握住陈友的手:"陈将军,辛苦了!"
陈友望着于谦信任的目光,心中百感交集。多年来在瓦剌忍辱负重的委屈,在此刻化作两行热泪:"大人,我陈家世代为大明子民,岂会做那卖国贼!"
晨光渐露,京城内外一片肃杀。于谦站在城楼上,看着陈友带来的情报,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转身对身后将领下令:"传令下去,按计划行事!务必让瓦剌人有来无回!"
城下,陈友望着整装待发的明军,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豪情。他知道,这场战争的胜利,不仅属于大明,也属于每一个心怀家国的人。而他,终于能挺起胸膛,对九泉之下的祖父和父亲说一声:陈家儿郎,没有辱没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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